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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也对、也对,阿爹得受你们大礼,多喝几潭不会有人阻拦。”他都忘了自己是长辈,小辈理应孝敬他。

  “阿爹——”除了酒他想不到其他了吗?

  “好了、好了,你娘还在山月居等我,你快去做贼吧!阿爹不陪你聊了。”手一挥像在赶飞蚊,他一头仰灌进一口酒。

  什么嘛!江南第一神捕叫他女儿去做贼还说得如此顺口,以前嫉恶如仇的个性哪去了?全给外公偷去了不成?至少也问一声她现在好不好。

  罗菊衣不满的瞪着亲爹的背,想着他若遇到冷血的大姊一定会被她凌迟至死,然后叫娘节哀顺变,不必为他守节终身。

  哭坟三天就够了,她们姊妹四人会帮着吹干坟上新土,好让娘另觅良婿。

  “接着,丫头,这是五毒丸,带在身上能驱五毒,毒蚊猛兽不敢近身。”

  一只白色瓷瓶从天而降落在她掌心,她还来不及感动的说些什么,下一句她差点做出惨绝人寰的弑父举动。

  “对了,七天内你没走出快活林,我会通知你大姊去收尸。”算是一尽人父之责。

  听听,这是为人父该说的言词吗?难怪罗家四姊妹对外口径一致死了爹亲,全当他入土为安了。

  我去快活林了。

  纸上短短的一句话惹得形色不露于外的楚天魂勃然大怒,脸色骤变的犹如严冬早至,阴骛冷厉的无人敢近身,除了他的两名贴身护卫。

  一入快活林,魂断九重天。这也是他迟迟不肯带她入林的原因。

  没想到她还是旁敲侧击的问出快活林的所在地,未曾知会趁夜独行,不知险恶地只身入林探寻她所不知情之物,莽撞地不愿多想一想。

  为无知的事物送命太愚蠢了,先祖再三告诫入林易,出林难,望后代子孙勿以身涉险,得保安康立业。

  可是今日他却不得不违背祖训破林而入,纵有重重险阻他亦不能退后,踏岩涉水与九死一生拚斗,将他任意妄为的小娘子给带出。

  不过在这之前他要先处理一件小小的家务事。

  “说,是谁告诉她快活林在后山?”

  底下黑压压的一片,所有人都低头不语地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开口地紧缩着身子,你靠我、我靠你地不想被揪上前。

  自从二少爷开始打理庄里的生意起,他们从没见过他阴惊得如罗刹附身,双目凌厉有如利刃的切割他们的身体,似要将一干人等撕成碎片。

  说不怕是吓人的,一个个胆战心惊、噤如寒蝉的僵立着,没有交谈声、没有窃语声,连喘息都像凝结成冰没有一丝声响。

  大家都怕极了眼前的二少爷,觉得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行为与狼无异凶狠冷酷,阴沉得不带一丝人气。

  羊脂白玉的主人失踪了他们也很担心,虽然她玩性重又爱胡闹,不守礼法老是惹事,可是天真娇俏的模样总是讨人喜欢,没人不希望她能成为他们的当家主母,也就是二少爷的妻子。

  其实他们早该改口称他为少庄主,但碍于现在代理当家主事的二夫人尚未放下大权,基于尊重她的缘故才沿袭旧称至今。

  “看来你们没有一个人肯招认,要我定下严刑才肯松口吗?”亲和不代表随和,他们安适太久了。

  楚天魂站在高位俯视底下的仆佣,他也清楚他们不敢违抗他的意思透露立庄百年以来的秘密,这里头有不少人的亲族就是葬身在快活林当中。

  可是以菊儿的巧慧讨喜,难保不会有人一时说溜嘴让她拼凑成形,自行联想到她想要去的地方。

  蓦地,他的视线停在一双颤抖的手上,那是伺候杜月红的丫鬟小霜,她似乎是知道了什么却慑于开口,莫非此事竟涉及到……

  “你就算一个个拷打他们也没用,你那丫头生性任性又不听劝,我行我素不理会别人的忠告,让这些下人们都很为难。”为了一个外来者大动干戈实在太不值得。

  “姨娘,你的意思是不用管她的死活,任她自生自灭与柳月山庄无关,反正是她自找的?”他人霜莫管,自铲门前雪。

  表情为之一愕的沈玉娘略显焦虑,“我不是说不必顾及她的安危,而是我们根本无能为力救她,快活林的可怕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何必为了一个外人损及庄里和谐,没有了羊脂白玉她照样将柳月山庄打理得妥妥当当,无一丝怨言传出。

  她也不希望一位二八佳人因此枉送性命,但心有余而力不足,老庄主未离庄前也不敢擅入快活林一步,只因林中的险阻重重,至今无人能全身而返。

  那位菊姑娘恐怕已凶多吉少,一入夜的凶险更胜于朗朗白日,此时若去搭救也是白骨一堆,早已葬身兽口。

  “就因为清楚我才一再叮嘱你们不可泄露半句,可你们可曾当我是柳月山庄的主人?”楚天魂怒掷茶杯,引起一阵利耳的碎裂声。

  所有人的肩头都为之一缩,像是惧怕他的怒气。

  “天魂,你说得太严重了,楚家就剩你一个血脉……”理所当然是唯一的主人。

  话未竟,冷然的男音截去她的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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