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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林风拂过,以绸布半包住的琵琶发出阴恻恻的冷意,似在渴求鲜红的温液。

  她像怕被夺走似的将怀中的琵琶抱紧。“你说过我只要不弹它就没事。”

  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唯独不能放开陪了她十五年的老朋友。

  “可它毕竟是邪物……”带在身边终是不妥。

  “还有我的亲人。”她坚定的说道。

  “你……罢了、罢了,都带出来了,总不能再叫你送回去。”都怪他太多嘴了,什么该说、不该说的全说了。

  “我……呃,谢谢。”她娇羞的道谢,眉眼染上如霞的笑意。

  那一瞬间,少女的娇美展露无遗,不经意一瞧的紫竹竟看傻眼了,有些怔愕她美如春花朝露,让他一颗仙心怦然而动。

  “啊——有蛇……我的小狗子,快来人呀!谁来救救我的儿子,他被蛇咬了,快来人……救救我儿子,快救他……呜……小狗子,我的儿,你睁开眼看看娘……呜……不要死……不要死……”

  悲切的呼救声隐隐约约从山沟附近传来,刚走到村落入口的风悲画眉一皱,还没想到要救人的她只觉得双腿走得快断了,只想找个茶棚歇歇脚,喝口茶休息休息。

  她虽不是千金小姐却也娇惯了,纤纤莲足是用来跳舞,而不是走路,即使她常喊累而一再耽搁,但再怎么说仍是娇柔羸弱的姑娘家,要跟粗枝大叶的元宝一样不知累,蹦蹦跳跳边走边玩绝无可能。

  村子口就快到了,她脑子里想的是一口热茶,突地一阵风似的身影掠过眼前,她有些愕然地不晓得发生什么事,只顾着压住因风而起的裙摆。

  一眨眼间,风又回来,紫色的人影怀中多了个七岁大的小男孩。

  “画儿,去找七叶草来。”

  “七……七叶草……”是有七片叶子的草,还是找七片草叶?

  “跟着小鹤,它懂草药。”

  “喔!好。”鹤会找药草,他在开玩笑吗?

  事实证明紫竹说的不是玩笑话,姿态优美的白鹤不只识药性,还会带她挖出埋在地下的根须,治风热和痢疾,熟成的浆果能立即采食,生津止渴。

  望着晒了一地的地骨皮、茯苓、雷丸、女贞、冬青……风悲画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跟着的这个男子是医术不错的大夫,流浪四方救助请不起大夫的贫苦人家。

  她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光是看着一个人不怕恶臭地帮人除脓竟会感到满足,那张清俊的脸始终含笑以对,不曾流露出一丝嫌弃,好像对待家人一般,让她倾慕敬佩不已。

  他说他不是大夫,却做着医治病人的行径,分文不收还千叮万嘱,细心问诊的神情好像对方是自己亲人,他不是大夫是什么,神仙吗?

  一想到此,她忍不住掩起唇轻笑,眉宇染上姑娘家的娇色,本就出色的她出落得更加娇艳,恍若一朵盛开的牡丹,媚中带艳。

  “画儿,取桑枝来。”

  “嗯!就来了。”

  紫竹一唤,她便应和,一唤一应之间仿佛成亲多时的夫妻,默契十足又给人一种鹣鲽情深的错觉,令许多就诊的百姓暗自钦羡不已。

  清水村不算大村,大概百来户,自从紫竹救了村长的儿子一命,大家都把他当活菩萨看待,不但帮着收集药材,还整理出一间屋子充当医庐和他们的住所,暂时落居村子的最东边。

  由于免费义诊的口号打得太响亮了,一传十、十传百地传至附近城镇,不仅看诊不用付诊金,一次三帖药诊后奉送,以至于求医者络绎不绝,几乎挤破整间医庐。

  而紫竹一行人也因此待了近半个月,不得空闲地忙碌着,即使有些不是有心求医,特意来瞧传闻中的一双俪人,他们依然以礼相待,不让人败兴而归。

  “紫竹哥,累不累?要不要先歇会儿,喝口茶再继续看诊?”她真怕他先累出一身病来。

  “不累,还剩三个而已,我待会再歇息。”能让百姓带着笑意离去便是他最大的欣慰。

  “可是你都冒出一头汗了,风一吹容易着凉。”拎着洁白的素面绢帕,风悲画温柔地为他拭汗。

  他一笑,带着丝丝情意,“不碍事,泡个热水澡多出点汗就能祛寒了。”

  “那我先叫元宝烧水,你看完诊先泡澡,别硬撑着去查看药材有没有受潮,我已经先看过一回了。”她抢先嘱咐,免得他闲不下来,又是磨药又是晾晒。

  紫竹失笑地打趣着,“画儿,你说话的口气真像一位妻子。”

  “你……讨厌啦!不理你了。”她羞红脸跑开,心里却为他这句谑语而开心不已。

  人与人相处久了总会有感情,虽然两人嘴上都不说,但眼波交会时多少带点情愫,却又碍于矜持而开不了口,就这么暧昧不清。

  刚逃离织女坊的风悲画对谁都不信任,处处怀疑别人对她有所图谋,但在紫竹有礼又不失关心的对待下,渐渐对他失了防心,也了解到他根本是没脾气的烂好人,连他养的一只鹤都会欺到他头上。

  现在她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一颗初绽的芳心也因他而沦陷,让人伺候惯了的她也开始下厨煮三餐,和元宝两人轮流打理家务,宛如一家人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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