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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你敢碰我的幼娃,我砍死你。”七个妻妾当中,此妇为席复久最为爱宠的。

  虽是气话,闻言的赵梓林满脸尴色,微愠地瞪了他一眼。

  “你的夫人别人碰不得,我孙儿的媳妇却是人尽可夫,你要让你的女儿为妓,当初就应该送到青楼,何必来污了我们侯府门霉。”

  “什么人尽可夫,也不过一个而已……”席复久话到一半就收了,憋屈得很。

  得理不饶人的老太君步步逼近,把矛头对准朱玉鸿。“老身要问小王爷一句,老身的孙媳妇你睡得好不好,妥不妥当,伺候得让你满不满意?以你尊贵的身分用不着偷来暗去,想要就带回去。”

  朱玉鸿当下羞得满脸通红,话到嘴边吐不出来。

  “咳咳!老太君,这件事是你的孙媳妇不守妇道,放浪形骸行勾引之举,你若要放休书本王绝无二话,我儿也是一时胡涂,被那贱妇所惑。”朱德昭把罪推得干净。

  一时胡涂?这“一时”真好用。赵无眠在心里冷嘲。

  “老身求的也是王爷这句话,犯了七出之罪的妇人本该被休下堂,而她无子、不事姑舅、口舌、嫉妒、淫佚,七条就犯了五条,教我侯府如何能容得了她,你说是吧?侯爷。”她回马一枪射向欲置身事外的赵梓林。

  “是的,母亲说的极是。”赵梓林故作恭敬,表现得事事以母命为先,克尽孝道,不落人一句闲话。

  “想当年我那苦命的媳妇绮萝也是遭人橫刀夺爱、硬生生地抢去丈夫,落得一场悲京,没想到我今日的孙儿也和他娘亲同样的遭遇,真不晓得是欠了哪个薄情寡义的。”

  老太君一次打了两家人脸面,和亲王之妹朱纤曼夺人所爱、逼妻为妾,赵梓林为攀富贵,弃妻另娶,长孙的媳妇又和和亲王小王爷行苟且之事,母子俩全为朱姓人所祸害。

  也就是说,寡廉鲜耻的自成一派,与这两人走得近的席复久也不是好东西,一丘之貉。

  “祖母勿为孙儿挂忧,如此恶妇舍了便是,何须为那些不要脸的伤了自个儿身子。”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赵无眠面色愁苦地奉上热茶,那没用的样子让人连多看他一眼都不肯。

  “是,不挂心,何必呢!”老太君以杯盖拨了拨茶叶,先细细地闻香,再吹凉茶水才抿了一口。“拿笔墨纸砚来,由侯爷亲手写下休书,这门亲事是你牵成的,自是由你终结。”

  赵梓林一听,脸色无比的难看。“母亲让儿子来写是否不妥,此妇乃无眠之媳……”

  其实公婆休媳并不为过,古今皆有,只是他不想担上这件事,同时得罪和亲王和征南将军。

  “侯爷,绮萝在看着呢,看你怎么对待她的儿子,她一口怨气还没散去,就不知夜深人静时会找上谁叙旧。”举头三尺有神明,别以为伤天害理的事做了没人瞧见。

  赵梓林怒在心里。

  “写吧!不过是一桩两相憎恨的恶缘,从此男婚女嫁,互不相干。”朱德昭淡淡开口。侯府老太君手段了得,连他也不得不服。

  朱德昭说话,赵梓林才挽起袖子,以笔沾墨,在席复久的怒目橫视下,汗涔涔地写下一行字……

  “侯爷,记得把她的淫佚行径写得清楚些,别让死人看了笑话。”老太君嚼了口茶,语气轻柔,含意却重若千钧。

  “……是的,母亲。”赵梓林手中笔如千斤重,句句斟酌。

  由于他一笔一划勾写得甚慢,一封休书几乎丢上三盏茶才写完,哭得满脸泪渍的席梦芝早就昏死过去,根本不晓得今日过后她便成了侯府下堂妇,被以与人私通的罪名遭受休离。

  “母亲,请过目。”墨迹未干的休书送上前。

  老太君接过一看,嘴角扬起冷笑:“嗯!写得通情达理,我儿厚道,给人留了颜面,想必再嫁并不难。”

  明明白白的讽刺让席复久脸色又一阴,席梦芝这般名声,还有谁敢娶她。

  “是,母亲谬赞了。”赵梓林面上恭敬,内心咒骂:先忍你一时,等王爷大业已成的那一日,你就和你的爱孙回老家守宅她轻哼,“这些可憎的嘴脸真不想看,眠儿,扶着祖母,咱们到祠堂让老太爷瞧瞧,他儿子写得好休书。”

  “是。”赵无眠躬身一扶。

  “送母亲。”赵梓林恨恨地装孝子。

  不过老太君的厉害不仅止于此,在快出正厅前,她再一次打了所有人的脸——

  “周嬷嬷,叫几个人把这贱妇送到和亲王府,既然小王爷喜欢贱人,咱们也不便失礼,以后小王爷戴了绿帽就不干咱们侯府的事,他乐意戴呢!”

  老太君畅快的笑声出了厅堂,祖孙俩相扶持的背影渐渐远去,周嬷嬷命四个婆子将大少奶奶……不,是下堂妇抬出府,送上了马车直驶和亲王府。

  朱德昭、席复久、赵梓林,乃至于小王爷朱玉鸿,以及在水墨八仙屏风后偷听的赵无痕,一群人脸色青红交加,个个目光由阴转沉。

  “太过分了,那个死老太婆做法太恶毒了,她怎么能用几近羞辱的语气逼父亲和舅舅让步,我去杀了她!”赵无痕最先压不住脾气。老不死的仗着长辈的身分压人,他干脆一刀了结,让她没法再开口。

  “放肆,不可对祖母不敬,她端的是道理,讲的是规矩,仗的是礼教,条条都让人挑不出错处。”她人老成精,要对付她并不容易。赵梓林何尝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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