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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回到属于自己的小窝,等着她的是满满一桌从没见过的陌生食品。

  文可正从狭窄的厨房里端出更多大大小小的容器(天知道她是从哪儿找出这么多碗碟的)。而没有半点胃口的叶雨宁愿把那些杯杯盘盘里的固体和液体(甚至胶体)称作“东西”而不是“食物”……

  “小叶!快来尝尝我的‘怀石料理’!我做了一整天哦……”

  一整天?那还能吃吗?叶雨对那些材料的新鲜程度感到质疑,可对着一双极度渴望认同的眼睛,她的问题也只好暂时压在舌尖下了。“这是什么?”她指着一盘黄黄白白类似煎饼可是叉厚得冒泡的东西问。

  “这是‘蛋包’ 。要不要尝尝看?”

  “那这一碟……难道是生鱼片?”形状怎么和她吃过的差了这么多?鱼肉表面好像还黏着什么亮晶晶的粉末……而紧挨在旁边的——“别告诉我这一碗是味增汤……”颜色怪怪的,像加多了墨汁的果茶……

  “Bingo!小叶你都猜对了!”文可兴奋的叫起来,像是多年来第一次找到知音。“这里还有我自己特制的芥末酱和腌过的姜丝。配着生鱼片吃最棒了!”

  “是吗?等等……什么味道?”叶雨皱皱鼻子,蓦地瞪大眼睛瞅着文可身后窜出的浓烟滚滚。“厨……厨房……”

  文可先是一愣,紧接着发出一声惨叫:“噢!我忘了我的天妇罗!”

  两人一前一后冲进厨房,抢救正在着火的炉灶。一阵天翻地覆的折腾后,叶雨和文可筋疲力尽的坐在湿淋淋的地板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

  “阿文,你鼻子黑了一块儿。”

  “你还不是头上扣着脸盆当帽子。”

  空气里的烟味儿还未散尽,同样狼狈的两个人却不约而同咳出断断续续的轻笑。一种叫作“默契”的东西似乎不知不觉驻进这两个女孩中间,替她们的笑声添进了一些真正的快乐……

  两个人彻底打理好厨房和她们自己,并安然在餐桌前落座,已经是九点后的事情了。桌上的“东西”和刚进门时没什么两样,只多出一碟——形如焦尾,色若碳黑的天赋罗,为满桌“怪异”添上崭新的一笔。

  “我开动了!”文可握住筷子双手合十。

  叶雨却没有动。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小叶,你枕么不出?(你怎么不吃)?”文可塞了满口的蛋包饭,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的问。

  “你认识谷川家的人,对不对?”叶雨的目光里有种说不出的笃定和期待。

  “认识啊,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那……谷川家的事,你知道多少?”

  “知道一些,怎么了?”文可皱着眉头咽下黏呼呼的饭团,筷子又向最后上桌的那盘天妇罗勇敢而固执的伸去。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好不好?”叶雨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文可知道一些……会是她想知道的那些吗?不是一切也无所谓……只要一点点也好……

  “你想写关于那个家族的报导啊?”文可喝了口汤,像是问得有点儿心不在焉。“我可以告诉你所有我知道的,不过你还是放弃写报导的打算比较好。”

  “为什么?”

  “那是日本艺术界的禁忌,任何一个牵涉其中的媒体都不能幸免,更别说记者了。自从三年前发生那件事以后……”

  “三年前……‘那件事’?”

  文可突然放下碗筷,脸上现出了异样的严肃:“小叶,你知不知道谷川是个什么样的家族?”

  叶雨摇头。尽管这几年来她从未放过和日本画坛有关的讯息,可“谷川”这两个宇出现的频率却只是个位数。其中一个最大的新闻就是谷川宏一郎的意外死亡。那时候她刚进大学,日文也只学了个皮毛,等到日文水平提高后再想找那时的资料,才发现当时的消息都被封锁了。时间正好是三年前……

  “在京都,谷川二字代表的就是传奇。他们有自己的财团,自己的学校,自己的基金会,自己的慈善机构,在各行各业都有最杰出的人物,政治也好,商业也好,都是他们的舞台。如果说整个日本是一常正在进行中的多幕剧,那个幕后的导演,就是谷川。当然,大众并不知道,也不会相信这些。谷川本来就是个大姓。人们只看到许多姓谷川的人站在聚光灯下,却并不明白他们背后的关联。谷川宏一郎,本该是这一代的……”文可想了想,似乎在找一个比较恰当的名词,最后说道:“族长。我想应该是族长吧,大哥是这么告诉我的。”

  “你大哥?昨天打电话的那个?”

  “是的,他好像和谷川家的人挺熟。我是做不到他那样,都是上一代传下来的交情,什么‘世伯’,‘世侄“的,怎么听怎么别扭。”

  ***

  “阿文,那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谷川宏一郎突然死了,我爸爸虽然去参加了他的葬礼,却只和他的遗孀打了个照面,连句话也没说就被那些保镖‘护送’了出来,怎么想怎么古怪。”

  “谷川宏一郎的太太……好像是中国人?”

  “这倒是真的。我记得她叫Mishasan,翻译过来应该是美纱吧……但我不晓得她嫁过去之前姓什么。”

  “当时报纸上只说是意外……火灾什么的……事实上呢?”

  “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起火的是他的私人画室,谷川宏一郎的大部分作品都烧毁在火场里。那以后,仅存下来的几幅画几乎是第二天就翻了好几倍的身价,最便宜的一幅也已经叫价到三亿日圆。更有人愿意出二十亿把四幅画全买下来,但谷川家的人始终没有回应。”

  “那你说的‘禁忌’是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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