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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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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没多久,秦襄儿菜也做好了。这一带的人喜吃湖鲜,多用蒸、煨等方式做菜,秦襄儿也没卖弄她在京里学的那些手艺,只就着当地人的口味来。 只不过时间紧迫,她也只做了豆鼓蒸鱼、蒸鱼糕、菜姜炒腊肉、瓦罐煨鸡,清炒了两道青菜,一道凉拌菜,还有一小盘腌梅子。 就这样,已经比陈家在过年时吃的年夜饭都要丰盛太多了!乡下地方不讲究男女分席,何况也没几个人,于是众人围坐一个大圆桌,陈大力拿出了珍藏的大麴酒,先替萧远航及自己添满,而后朝他举杯。 “萧兄弟,寒舍简陋,只能置办这么一桌,不过咱家外甥女手艺好,做出来的菜好吃,希望萧兄弟你别嫌弃。” “这桌菜很好。”是她做的就更好了。萧远航心忖,偷偷看了垂首不语的秦襄儿一眼。这一路陈大力也知道对方是个沉默寡言的,但萧远航话少,陈大力却有满腹的话想说。 干掉了手中的酒,他才幽幽感叹道:“当时我掉下太白湖里,虽然溺水,四周的情况还是多少知道的。其他船不是离得远,就是袖手旁观,萧兄弟是唯一一个跳下水救我的,这可是救命之恩啊!日后若萧兄弟有什么差遣,只要叫我陈大力一声,我一定义不容辞!” “不敢。”萧远航也干掉手上的酒,干脆地道:“不用叫我萧兄弟,直称姓名即可,倒是我们年岁有差,我便称你一声陈叔了!” 陈大力虽不懂萧远航为何硬生生要把自己拉低一辈,不过这声陈叔喊得他心里舒坦,于是他也放开了拘谨说道:“既然萧兄弟……啊不萧贤侄这么说,那我就托个大,以后我们两家就做个那啥……对,通家之好!” 一席饭吃得宾主尽欢,秦襄儿总觉得有眼光在打量自己,但每每抬头又看不出什么异状,只得把注意力放在福生身上,不时为他添菜加汤。 陈大力可能放松了心情喝得烂醉,曹秀景无奈扶他回房,结果吐得满地,还得叫来福生帮手,才能清里房里的一片混乱。 最后,只有秦襄儿替陈家送客了。 “萧大哥,杨树村里车子进不来,可要麻烦你走到村口,现在这时辰再等个一刻钟,差不多就有牛车到镇上了。”秦襄儿站在陈家大门口,手里还提着一只活鸡,送到萧远航面前。 萧远航并没有接过,他有眼睛,看得出陈家日子不好过,今天救了陈大力只是举手之劳,并没有施恩的意思,且让他遇见她已是撞了大运,连吃带拿可不是他的个性。 “你叫什么名字?”他突然问。 要是在京城,这么问当真无礼极了,但这里是鸟不生蛋的乡下,本就不太注重俗礼,何况秦襄儿并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反而莫名地觉得他问得很慎重。 “我叫秦襄儿。”她也认真地回了。“荆襄之地的襄。” 秦襄儿,在心里玩味这个名字,萧远航突然笑了。“好名字!我走了。” 他也不纠缠,知道了佳人芳名后便摆了摆手转头就走。 秦襄儿看着他雄壮的背影,还有他方才那有如朝阳乍现的灿烂笑容,不由得看得呆了。 *** 从那日之后,萧远航不时就会到陈家拜访,有时拎着菜,有时拎着肉,从不空手到。 陈家收他的礼收到都不好意思,偏偏他也不容拒绝,只回了一句通家之好,这还是从陈大力那里学的,让陈氏夫妻那些见外的话全说不出口,只能苦笑地想着,通家之好哪有只通单边的? 还不只如此,萧远航不擅言词,为人却很实在,他来了也不是当大爷让人招待,而是看哪里有活就帮忙,因而陈家最娇弱的秦襄儿就成了他最常帮忙的对象。 比如说她洗好扭不干的床罩,他一个人就能扭干;她顶着太阳扫院子,随即就会有顶草帽戴在她头顶上,然后手中的大扫帚莫名其妙地就到了他手上去;甚至因为福生和她熟了,有时会不听她的话,只消他淡淡一记眼神,福生马上乖得像只猫一样。 所以曹秀景也看出了点蹊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再阻止萧远航带东西来,反正来了就留他用膳,因着某人下厨的缘故,他从来都是说好。 总之这阵子,曹秀景对秦襄儿笑得挺暧昧的,让秦襄儿也开始对萧远航的频频来访感到不自在了。 又过了一个月,此时太白湖水已然退去,杨树村里的男人不再日日起早去帮工打鱼,开始忙碌秋收的事。 只是杨树村就是个倒楣的地方,明明离得不远的镇上就有被沔水带来的大量淤泥形成的红壤良田,种的都是稻米,但到了杨树村这地头,因为大河每年有一半时间是断流的,大量碎石砾沙就留在了杨树村,导致村子附近土质变得普普通通,君不见那成片的杨树林只长得出杨树,就能得知一二。 所以属于杨树村的良田并不多,田里种的大多是苞米、高粱、小麦、黄豆、红薯等粗粮,其中较值钱的也就小麦,但那是为应付赋税而种,产量并不高,甚至不少人家在交完税后都未能吃上一粒自家种的麦子。 陈家也有一块田地,种的是苞米与黄豆,陈大力与曹秀景一早就出门去收黄豆了,留下福生与秦襄儿在家读书,做些轻省的家事。 “束带矜庄,徘徊瞻眺。孤陋寡闻,愚蒙等诮。谓语助者,焉哉乎也。” 随着福生童稚的声音停下,秦襄儿拍了拍手,将一块今早她刚做好的红薯糍耙放到了福生手里,笑道:“福生真厉害,才多久的时间,连千字文都背完了。你可知千字文最一开始是一本字帖,前朝梁武帝收集了书圣的笔迹一千字,字字都不重复,再经过当时的大臣编成文章,让当时的诸王练习书法。福生想不想拿真的笔写字呢?” 福生听得双眼放光,一时都忘了吃糍耙,兴奋地道:“我想!我想!” 秦襄儿笑了,她觉得福生其实很聪明,一有好的引导,这才多久功夫启蒙的书都快教完了。可福生今年都八岁了,为了不浪费他的天赋,也该开始真正学习拿笔写字了,而不是只能在沙地上划呀划的。 只是笔墨她有,是当时从京中秦家逃出时随手放进包袱的,但纸这事就令她为难了。 她在和曹秀景赶集时跟着去镇上观察过,太贵的皖省宣纸她买不起;这在京中都能算是好东西了;最便宜的是一种深色纸,不易托墨还容易破,拿来给刚启蠢的孩子练字无疑灾最适合的是一种浅黄色的竹纸,润墨抓笔的感觉与宣纸差不多,价格却比宣纸便宜了大半,只不过一次得买一叠,一叠有三百张,足足要三百文钱,秦襄儿与书铺老板说了半天,就是不零售,令她非常气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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