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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她勉强开口,“长官,你言重了。”

  “叫我杜渐。”他脸上的神情平静无波,她根本无从怀疑起他是否蓄意占自己的便宜?

  “长官,这于礼不符。”她生硬地回答。

  “尢了避免打草惊蛇,我们行动时最好假装是夫妻,看是你要当那个有躁郁症的妻子,还是我要当那个有忧郁症的丈夫。”他语气淡然的提议。

  问言,任冰蹙起双眉,“长官,有必要弄成这么复杂吗?我们是在办案,不是在玩家家酒,没必要假扮夫妻演戏吧,”

  “你希望前世灵体教派知道警方已经盯上他们了?”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简单地问。

  “一八三二他们到张家进行调查,随便哪个人都会知道警方已着手侦办这件案子,现在假装我们没有在调查,岂不是由自欺欺人?”她对他开炮,一点都不客气。

  他瞥了她一眼,“他们到张家询问是警方例行公事,不做的话才容易启人疑窦,这件案子必须分明暗两条线去进行,他们在明,我们在暗,一打听到了前世灵体教派的消息,我们即可攻其不备。”

  她的理智告诉她这是上策,但是她心底却深深抗拒着这项安排。

  和他在一起是种复杂的麻烦,她是量了头才会答应。

  “长官,既然如此,我自己去调查岂不更不容易引起他人怀疑吗?”

  “你对这种事没有经验。”前方路口红灯亮起,杜渐踩下煞车,转头看着她,“我不同,我曾经在美国调查类似的案件,时间长达三年之久,我知道如何应付,你会需要我的。”

  “我不需要任何人。”任冰只觉如坐针毡,事实上她现在就好想夺门而出,跟他,跟噩梦,跟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断绝牵扯!

  “办案不能独断独行,你会需要任何支援的。”他深邃的眸子望进她内心深处,“为什么?你在害怕什么?怕我抢了你的功?怕我窥知你的某些秘密?怕我……”

  任冰睁大了眼,彷佛看见梦里那双熟悉的眼眸,似曾相识的低唤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够了!”她颤抖着,愤怒地打开车门冲出车外。

  什么长官,什么任务,什么前世灵体,什么噩梦……统统去他的!

  她受够了,这两天她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连自己都快认不得自己了,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毁了好不容易挣来的这一切。

  杜渐被她突如其来的冲动行吓了一下,他飞快扭转方向盘,将车子停靠在路边,然后下车冲向疾奔的她。

  人行道上人来人往,绿树在夏日清风吹拂下摇曳,任冰失去控制地奔跑着,连日来的紧绷压力、震惊害怕困惑,已经将她压得快要崩溃了,她再不下车呼吸几日新鲜空气,她一定会死掉的!

  她抬起苍白的小脸仰望天空,刺眼的金色光芒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燃烧起来,就连拂面的清风也平息不了她自内而外散发的灼热焦痛感。

  倏地,一股稳健有力的力量撰住了她的手臂,拦住了她飞奔逃离的身子。

  任冰缓缓地日首望着他,黑眸里盛满了无助与痛苦。

  求求你,让我走,让我静静。她颤抖着唇瓣,无声地恳求。

  杜渐被她的眼神深深震撼往,但他并没有放开她,依旧稳稳地抓着她的手臂。

  “先上车好吗?恍他的眼光变得温柔,声音轻柔得仿佛害伯惊吓到她。“正午的阳光毒辣,你受不了的。”

  她只是无力的摇摇头。

  他无声地叹了一日气,轻轻放开了她,和声道:“附近是大安森林公园,我们去哪里走走。”

  她依然没有说话,脸色苍白无血色,不过她激动的情绪总算平复下来,跟着他走向公园。

  §第四章

  阳光是这样好,绿草是这样香,公园里四处可见一脸欢笑的孩童和优闲坐在草地上的大人,花开得份外灿烂,池子遑的嫩绿杨柳也随风轻轻摆动,像极了莫内那幅美丽的花园睡莲。

  像是感染了四周的宁静,任冰渐渐冷静下来,苍白的脸颊也有了一丝血色。

  杜渐静静地跟随着她走到池塘边,看着她怔怔地坐在白色铁椅上,凝视着她的眸光带着一丝疑惑和怜惜。

  “对不起。”他歉然道,这两天他太没有绅士风度了。

  她失神地凝视着随风飘荡的柳叶,好半晌才开口道:“长官,是我失态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与你无关,是我自己的问题。”

  “不。恍他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宽阔的肩膀微向后一靠,吁了日气这:“这几天我确实对你造成了莫大的压力和威胁,其实我欠你一个解释。”

  她侧头凝视着他。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为什么我坚持要介入这件案子。”他顿了下,坦白的说:“几年前,我最要好的朋友就是死在前世灵体教派的手中。”

  任冰愣了一下,不敢实信地看着他。

  “我的好友在美国从事半导体的工作,为人温和儒雅、善良热心,没有什么不良的嗜好,就是喜欢研究心理学相关的理论。在”次偶然的机会下进入前世灵体教派,一开始他相台田的热中,还曾打电话告诉我他在教派里得到的启示,可是后来他就跟外界断了联系,直到半年后,他的尸体在旧金山海边被发现,颈上勒痕明显,耳垂后烙印图腾,体内有着异常的黏膜物质。”

  他的声音里有难掩的悲痛和愤怒,这是她头一次深入他内心世界。

  难怪他对前世灵体教派了解这么多,这么锲而不舍地追查,一副不抓到幕后主使者誓不罢休的样子,原来是有这样的原由。

  她的心奇异地骚动了一下,在他眼底闪过一丝深沉的恨意和无力感时。

  对于他好友的死,他该不会在怪自己吧?

  “事后调查得知,他银行的存款已被提领一空,连名下的房子和投资也统统合法地转移到这个教派的手上。”杜渐的声音低沉冷酷起来,“可怕的是我们竟然没有一个人事先察觉到这些异状。”

  她看见他深刻的自责,明白他将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除了不让好友死得如此凄惨冤枉外,也不想让这样的悲剧再度发生。

  她直觉想安慰他,可是她不懂该怎么表现出温情的关怀,不懂该怎么安慰人,而且她认为办案不能融入私人情感,公权力也不能沦为报复的手段,所以她选择沉默。

  杜渐也没有期望她会说什么安慰话,他看着池塘里的鸟轻啄水面上的浮游生物,撩起了一圈圈的涟漪,若有所思地道:“我知道这不符合原则,但是在台湾侦办这类案件的经验并不多,于公于私,我无法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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