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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他一会儿,莫可奈何的叹口气。最可怕的就是他这种人,明明知道他居心叵测、笑里藏刀,他却总有办法以最无害的表情让人找不出理由拒绝他。

  不得已,她只好再走回去,从他手中接过杯子,立刻又向后退了几大步。

  见她的举动,他微挑眉,轻笑了声,有些伤脑筋似的摇摇头,“这可麻烦了,看来我的作法虽然有优点,却反而使你对我产生了戒心。”他收敛笑容,以温柔又坚定的眼神凝视她,“你可以信任我的。”

  你说了就算啊?童净暄没好气的在心里反驳,还差点从鼻了哼出声。

  但她懒得理会他无聊的情绪问题,面色严肃的回到正题,“和我结婚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他浅笑,“没关系,你还有时间考虑。”

  他这种说法并没有让她高兴,因为这句话的背后意义绝对是──只不过最后她一定得嫁给他。而且最可怕的是,他一定有办法让她无法拒绝。

  “显然你还没弄清楚状况,让我从头说给你听。”她放下杯子,开始扳起手指,“首先,也许你深受古典主义熏陶,但我无法与你谈论海顿或韩德尔的音乐、雪莱或拜伦的文学,以及达文西或拉裴尔的艺术。也许你欣赏法兰克.欧.盖利的作品,但我却无法与你谈论解构主义。也许你喜欢研究天文学,但我却无法与你探讨超新星与黑洞的关联性,或者太阳风暴对地球磁场的影响……”

  她忽然停口,因为她发现他正兴味盎然的走向她,带着超级无敌的迷人微笑,双手轻松环胸,眼瞳像碧蓝海洋闪闪发亮的直视着她。她心里的警铃乍然作响,想也不想就伸直手,阻挡他移近的身子,示意他就站在原地,别再靠近她了。

  他扬扬眉,停住了步伐,唇角却无法抑制的向两颊飞去,眼里尽是笑意。

  将他“隔离”在一臂之外,她才点点头按下去说道:“另外,我不会马术、不会冲浪,也不会打高尔夫球﹔我不懂时尚、不懂品味,更不懂珠宝鉴赏……”

  她又忽然停口,因为她实在受不了他老对着她笑的模样,那让她莫名地感觉危险。

  蹙起眉,谨慎的朝他迈出一小步,她举起双手,极度严肃正经的一边一指压下他上扬的唇角,“对不起,麻烦请你不要这样笑。”之后她又退回一臂之外。

  尚狄洛特先是愣了下,然后不可遏抑的仰头放声大笑。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有人对他做出这样的举动,真的让他觉得好有趣。

  童净暄转了转眼珠,搞不懂有什么事可以让他笑成这样。不过他这样笑总比刚才那种猛盯着她看的诡异笑容来得好多了,于是她耸耸肩,继续她的话题。

  “而且,你吃鹅肝酱,我吃白米饭﹔你穿亚曼尼,我穿拍卖品﹔你读荷马史诗,我念三国演义﹔你相信上帝,我在七月半拜好兄弟。”拉拉杂杂讲了一堆,她最后结论道:“我这样解释你懂了吗?向日葵不会明白昙花非在月光下绽放的理由,亚马逊雨林的浓密不会了解非洲赛伦盖提大草原的空旷,加州海狮不会跑到北极和北极熊一起生活,一只天空中的飞鸟也不会突然对水里的鱼求爱。”

  尚狄洛特唇边仍挂着大大的笑。真是个聪明又有趣的女孩,看似自贬且没有条理的言词,其实她已一次说尽她无法接受两人之间文化的差异、对彼此的不了解,以及他太过突然的求婚行为。

  “你的见解相当不同凡响。”他笑道。

  她说了一大串,到头来只换来这句话?那她岂不是在对牛弹琴?更过分的是,事实上他绝不是头牛。就算他是一头牛,也绝对会是最精明的牛──他不可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他仍然在敷衍她。

  她的情绪霎时进入冷冻库状态,双手交叉于胸,故意转头看向旁边,脸色冷然,却用棒球播报员的音调快速的说道:“九局下半,比数落后一分,三垒有人,两人出局,两好三坏的局面,站在打击区的强打者与对方投手互相看着彼此,事关胜败,两人都显得非常谨慎。最后一球投出!强打者挥棒了,打击出去!球高高飞起,往计分板方向飞去,非常有可能是个全垒打,观众兴奋的站起,准备接这……哎呀!界外球!”

  “对不起。”尚狄洛特从头笑到尾,为她指责他的方式笑得合不拢嘴,平靠在桌缘的身体还可明显看出肩膀的颤动,最后他甚至忍不住鼓起掌,“真是精采的实况转播。”

  她微眯眼看向他,“你能想象击出界外球的强打者的心情吗?大概就和我现在差不多。”

  “对不起,我道歉。”他再次道歉,却仍是笑个不停,“啊!我实在应该早一点找你谈天的,你真的很特别、很有趣,而且极具魅力。”

  他发现只有真正与她谈过话才能了解并体会她的魅力所在,在沉稳冷静之外她还有非常特别的一面。她不但想象力丰富,能将最严肃正经的话题形容成最幽默风趣的事情,而且出乎他意料的,她对常识的涉猎相当广泛,证明她的思想十分灵活,不会死读书,在台湾以升学至上的教育制度下更显得难能可贵。

  有趣?童净暄轻蹙起眉。第一次有人这样说她,她自认是个认真过生活的人,却被说成“很有趣”?她又不是加菲猫或者唐老鸭,她不甚高兴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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