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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你醒着的,心同?刚刚你便是醒着的?”他急急地低下头,她听到了多少又知道了多少?

  她只流着泪说了一句:“我们之间原来是国仇家恨啊!”

  这一句让他的脚步一顿,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低声说了句:“不、不,心同,不是的!心同……对不起,心同,对不起。”

  她摇摇头,用一种游离的声音轻轻地说:“不,别对我说对不起,我担不起这句对不起啊!若可以,我想对你说声对不起,可是,再多的对不起也抵不了你家七十二条人命,抵不了你二十四年的仇恨;再多的对不起也抵不了我父亲犯下的罪,抵不了我的身份。”

  一声声的你、一声声的我,明明应激动说出的话语,由她讲来却那样的平静,平静得让他心惊。

  “不,心同,我不恨你,我恨的只是你的父亲!”

  “一样的、一样的,”她依旧平静地说,“他是我的父亲,我是他的女儿,一样的。衡,这是你的真名吗?那么……你姓杨?你是西征将军的后人?好、好、好!”

  她猜出了他的身份,杨忠良将军她听哥哥说起过,那是哥哥所崇拜的人,西征将军的故事哥哥曾讲给她听过。他让她唤他衡,而不是易,原来,他是杨将军的后人,他们间真有着深仇大恨!

  她猜出了他的身份,连说了三个好字后不再言语了。他蹲下来,扶直了她的身子看向她的眼睛,他急了,她的眼睛空洞洞的,里面什么也没有,仿佛只是空空洞洞地映着他的影子。

  “心同、心同、心同!”他唤她,“你说什么呢?”

  她似乎回过神来,瞧他一眼,竟是满眼的疲惫,“我累了,带我回府里让我歇歇吧。”她的声音也似乎充满了疲惫,她闭上了眼睛。

  不,不要将他排在她的生命之外,仿佛她睡去,就再与他没有关系了。

  “心同、心同,听我说。”

  “我都听到了,衡,你是忠良之后,我是叛王之女。”

  “不,不是的!心同,不是这样,我对你……”

  “是愧疚吗?为了这张脸愧疚?不必,我还幸运过你的幼弟,我到底还活着,他那么小便被我父亲害死,我受这样的罪是上天的惩罚,应该的!”

  “不!”他吼了一声,他不要她这样的误会,不要她把他排开,“不,心同,是……刚开始是为了接近……你父亲,接受了娶你的安排。因为,他太谨慎,便是做了他几年的门生,我始终不能接近他,而这是得到他信任的最好机会。”

  他讲出了事情的缘由,“见到你的脸……因为对这张脸的愧疚,我决定如果我有余生,那么,我愿照顾你一生。”

  怀中的人儿一颤。

  “听下去,心同,这只是开始的时候!你不能就这样否定了我,给我解释的机会……然后,你渐渐地走进了我的心……你让我感受到家是什么样子的,自从我六岁失去……我便再也不知道家是什么……你走进了我的生活、走进了我的心。那次你生病,我才知道我已经爱上了你,郎中说只是染了风寒,我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往坏处想去,我不敢想象没有你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人一旦感到了幸福,再失去,那得而复失的痛苦会让人疯狂的!那日,你父亲与我说纳妾之事,你知道吗?最让我难受的是他说你也知道,也同意。那时,我、我想马上找到你问问是真的吗,在我爱上你的时候……”

  听着他的一声声剖白,她的心绪翻腾着,“我……”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痛苦,是的,当我冷静下来时便体会了你的痛苦。心同,你身上淡淡的药香和清香、你柔和的笑容、你低哑的声音,你的一切于我而言都代表着幸福!心同,我爱你,不为了任何事,只是一个男子爱上了一个女子!”

  她哭着环上他的颈项,“衡、衡……为什么,为什么老天在给了我们这样的身份后让我们相爱,是它在捉弄我们吗?天上的银河尚有喜鹊为桥,我们为什么要有这样的仇恨?”

  他的泪也流了下来,她说的便是他每次思维的停止处。

  抱着她急急地赶回木府,远远地见着停在府门口的几辆马车,他的心中一沉,是荆显棣!消息传得如此之快,他知道了什么?看看怀中已经睡去的人儿,他想要如何解释?只要她一说,便什么都明了!他应该如何是好?他一闭眼,当务之急是先把心同送进房,再请个郎中来瞧瞧,别又受了风寒才好。别的,该来就来吧!

  刚一进府就见方端叔走来,他提着的心放了下来,若是怀疑了他,那么此刻方端叔不应在府里。此人是荆显棣的亲信,武功绝高,多为荆显棣打探消息、监视敌人。

  “大人,”只见方叔端一揖, “王爷请您到厅里。 ”

  感受到杨衡的紧张,荆心同也醒了过来,听到方端叔的话,心中一动,怎么父亲也来了,可是知道了衡的秘密?不会,若是,只怕此刻府中已是重兵把守了,那么是听到她走失或是她被绑了?

  “你先回王爷的话,说我把夫人安置回房便去!”

  “不,”她睁开眼睛,“夫君,此事竟惊动了父亲,我自当去请罪!”

  听着她轻声说着,他心生感动,看来,她是要为自己遮掩了,“还是先送你回房吧,莫受了风寒……”

  他不想她直面他与荆显棣的矛盾,那样只会让她为难,怎样的选择于她而言都是痛苦的!

  她摇头坚决地说:“父亲来了,还是先见过父亲!夫君,放心同下来吧。”

  荆显棣坐在椅中,手持着茶杯,却不曾饮下,他的脸色很平静,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端倪。若单从面貌来看,他很儒雅,身上充满了文人的风范,看不出他曾驰骋疆场、杀人无数;他给人一种淡薄无求的感觉,很难看出他心思深沉,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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