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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谁想当凤显就让谁当不就得了!为什么非他不可?

  如果是平凡人,他就可以随心所欲、随性所至,不必思前想后、不必苦苦压抑自己,就连——

  面对令自己心动的佳人,也无法有所表示……

  单纯无争的柔和、通透的玲珑心、美妙婉转的嗓音、衣衫下如凝脂皓雪的细致……

  那姑娘——纵使女扮男装,还是无法藏住那份与生俱来的娇柔纤美。

  忽地,一道黑影一纵而下,邢培玠一张冷脸臭得很。

  而他突兀的出现也让凤骁阳暂时移转注意力,俊美无俦的脸上是一派泰然自若的笑容,实与虚各占几分没有人知道。

  “办妥了?”

  “根本不需要派人暗中保护。”邢培玠从怀里取出瓷瓶,沾了点药抹上左颊的血痕。“她身边有人。”

  “在你脸上留伤?”轻笑扬起,惹得眼前那张冷脸臭上加臭。“我记得她身边只有一个性烈似火的姑娘。”

  邢培玠不语,被一个女人的鞭子在脸上留伤不是什么风光的事。

  “跟踪被发现,可见那姑娘武功不弱。”

  “……”还是不语。

  “凤凰玉是不是在她手上?”他曾回钟宁山找,却遍寻不着,只能推想是被她捡去。

  如果让有心人得到凤凰玉,到时凤显现世的消息流入民间,无疑是开启天恩王朝灭亡的大门。

  再者,若那人持凤凰玉佯称自己是凤显,妄想号召天下有心异动的江湖人士、朝廷官员,恐怕会多生事端。

  能不显世就不显世,这是他知道自己肩负的命数后不断告诉自己的话,隐于野、隐于市,随便哪里都可以,只要不显于史册就行。

  但愿……愿凤凰玉是在她手上,而不是被他人拾走。

  “凤骁阳。”

  “嗯?”他抬头,头一回见他主动开口。

  “你命我跟踪的姑娘是什么来头,你可知道?”

  “若知道就不会要你跟随在后。”他懂算学不代表无所不知,他到底还是个人,不是神。

  “她是宫里的人。”就因为讶异跟踪的终点在皇宫,他才会一时不察被发现,不过这一点他是不会说的。

  失败就是失败,没有理由可搪塞。

  “宫里的人?”眉头一锁,他问:“宫娥?”

  “她姓殷。”

  殷!凤骁阳瞪着传达消息的男人,无法再像平常一样不动声色。

  殷,是天恩王朝的国姓。

  而她——姓殷?

  “你还认为她是一名小小的宫娥?”

  “她……叫什么名字?”

  “殷若瞳。”

  当今皇上赐四郡宅邸于北都城的原因众说纷纭,一是为接待每年赴京述职的四郡郡王,一是当作给四郡派世子驻京时的奖赏。

  无论原因为何,墨兰芝——北武郡王长女,皆不以为意。她随大弟墨步筠来到北都城后,便开始与达官显贵府中千金交往,由于她不同于时下女子的豪爽性情,在众家闺女间倒也如鱼得水,短短时间内成了千金们的闺中密友。

  再加上北武郡王对她疼宠有加,即使她一掷千金也从不皱一根眉。是以,北武郡王府总是成为名门千金们聚集交往的地方,笑谈心事、抚琴吟诗,没有人会管。

  墨兰芝性喜交友,常派下人送帖给各府千金,邀请她们到府游玩;有时,也会随同大弟墨步筠邀请王公子弟到府一聚,刻意造成双方邂逅的机会,成就不少姻缘。

  是以,王公子弟与名门千金对北武郡王府的邀帖更是乐于接受,欣然前往。

  凤骁阳身为四郡派驻北都城的人质之一,席上自然少不了他。

  更何况,传闻墨兰芝与他交情匪浅,他在场自是理所当然。

  而今日,不同于以往,人秋之际,墨兰芝忽然心血来潮,以“秋宴”为名,邀请王公子弟、名门千金,其中更包含了难得出席这等聚会的皇室贵胄。

  凤骁阳经下人带路到王府后院,便寻一处角落独伫,不想招惹对他出色容貌少见多怪的名门千金,也不想因此挑起王公子弟因嫉妒而起的不怏。

  远望豪华奢靡的场面,他冷冷嗤笑,百般不屑。

  “就知道在这可以找到你。”墨兰芝笑着来到他身边,笑看院中言行止乎礼的男男女女。

  “瞧世人庸碌会让你开怀么?”

  “此话何解?”

  “众人以为你墨兰芝好交游,实情是这样么?”他不是庸人,不会被她奢华的作风蒙蔽双眼。

  “人不要多事。”墨兰芝嗤声甜笑,话语含锋。“否则只会招祸上身。”

  “你想做什么与我无关。”冷然的眼未因身旁的艳丽女子而动摇,淡如清风。

  “所以我才想交你这个朋友哪,凤骁阳。”他无心于她的人,亦无意攀龙附凤,呵,她疑心这世上会有什么能让这男人动声变色。“别管事儿,咱们就能相安无事。”

  “只要不碍到我,我不会插手。”

  “那我就放心了。”她的事绝不会与他有所牵扯,是以,她毋需担心。“对了,这回可来了个贵客——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小公主。之前我派人送帖入宫一直被拒,这回也不知道那小公主是哪不对劲,竟接了帖。呵呵,据闻小公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那副好嗓子,恐怕连绕梁三日的韩娥也比不上。”

  “哦?”他挑眉,不甚感兴趣。

  但墨兰芝似乎乐此不疲,仍说着:“只可惜她貌丑如无盐,总是蒙面示人,纵使那双眼清澈得会说话也是枉然。放眼天下,人皆重相貌轻才能,虽然是才女,但世上男子有谁能惜才轻容貌呢?”

  “你话真多。”

  “呵!”她轻笑,嗔道:“多少王公子弟要我同他们说话,我理都不理,就你不知好歹。”

  “就请墨小姐赐不知好歹的骁阳一份清静如何?”

  “行。”反正她要等的人也来了。看见下人带来后院的贵客身影,墨兰芝顺水推舟。“可别说我怠慢呵。”

  “绝不会。”他笑应。

  就在此时,铮铮枞枞的古筝乐音自院中的凉亭飘然而来,如行云流水弥漫周遭,随之而起的是绝妙吟唱

  冬临春晓梅绽香,黄莺为报新春;
  春尽夏至牡丹红,蝉呜留炎夏;
  夏末秋初枫叶黄,梧桐锁深秋;
  秋去冬来桂花落,皓雪渡寒冬;
  皓雪渡寒冬……

  这声音……

  凤骁阳循声望去,莺歌燕声来自被围绕在亭中的紫衣女子,那装扮与那日在钟宁山初见时并无两样。

  是她!“殷若瞳?”

  只可惜她貌丑如无盐,总是蒙面示人……他想起墨兰芝的话。

  原来,她就是当今圣上锁在深宫内苑,最疼爱的那位小公主。

  是了,否则她怎会不知世间险恶,一双眼净是清纯无垢?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来?

  凤骁阳眯起黑眸,见她独坐于如狼似虎的王公子弟们环伺的凉亭中,应他们要求吟诗佐兴,就觉得心头一把火烧得旺盛。

  她既贵为公主,何须如此讨好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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