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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谢谢。不过,我要对你特别拜托的是风荷。”令超沉静地说出这句话,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说得那么沉稳安说。

  “风荷?”

  “你很爱她,对吗?”令超炯炯的眼神直视着亦寒。

  亦寒深深地点一点头,说;“是的,我不想隐瞒。”

  “请允许我冒昧地问一句:你爱她到了什么程度?”

  天哪!问我爱她到了什么程度!她就是我的生命,我的主宰,为了她,我可以舍弃一切,献出一切!

  夏亦寒就这样说了。他着到一道奇异的亮光在令超眼中一闪,又立刻熄灭了。

  “亦寒,我羡慕你,甚至妒忌你,”令超的声音中有一种莫名的苦涩滋味,“因为我知道,风荷爱你的程度绝不亚于你爱她!”

  亦寒想说:这,我很清楚。但他并未说出口,只是认真地看了令超一眼。

  “我并不是风荷的亲哥哥。她从朦胧不懂事的年龄来到我们家,我一直很清楚,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令超突然急急地说,然后把语调降下来,“我向你坦白,我本是你的情敌。”

  “情敌?”亦寒的眼睛不觉睁大了。

  “单相思的情敌,”令超的嘴角边浮起一丝苦笑,“我之所以接受心脏手术,就是为了取得向她求爱的权利。”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第一眼看到他们在一起时,我就感到令超对风荷的态度有点不一般;怪不得令超手术后,伯奇夫妇要揭开风荷的身世之谜。几个念头迅速地在亦寒脑中闪过。

  令超凝视着赤寒表情变换的脸。

  “如果我预先知道你接受手术的目的,也许我倒不敢那样执著地劝你了,”亦寒说,“因为任何手术,都不能保证百分之百地成功。可是,如果不做手术,你又不肯以带病之身去追求爱情。令超,我将会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所以,我还应该谢谢你的宽厚和仁慈。”

  “别把我说得太好了。我那时是孤注一掷。我的决心是:治不好,毋宁死!可惜,现在我体魄健全,爱情却无望了。”

  “这便是你出国考察的原因吗?”

  令超没有回答。他避开亦寒的询问的眼光,轻声说:“我曾和风荷约定,不把我这次失败的求爱告诉任何人。可是,想来想去,我决定把实情说给你听。”

  “谢谢你那么信赖我,”亦寒郑重地说。

  他们俩人都忘了动筷,整整一桌酒菜几乎没人去碰。半晌,令超才以无限感慨的口吻说:“你得到的是一件真正的无价之宝,请你向我保证,终生珍借她!这是我作为一个哥哥的请求。”

  “我会的,我保证,令超,”亦寒恳挚地说。

  两双男子汉的大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我衷心祝福你们,”令超两眼闪着泪光,用力地说。

  经过将近二十天的准备,叶令超搭法国邮轮启程了。

  令超穿着一件米色的风衣,和所有即将远行的旅客一样,挤站在船舷旁,向留在码头上的爸爸、妈妈、妹妹、夏亦寒,还有胡沅沅,不停地挥手。

  伯奇夫妇几天来早已经受够与爱子别离的巨大痛苦,此时此刻倒麻木了似地一言不发,只仰头呆望着儿子。

  叶太太一手握着手帕,不时擦一擦眼泪,以便把儿子看得更清楚些。

  胡沅沅在风荷紧紧的搀扶下,伤心地流着泪。

  是的,她应该痛哭。不仅因为离去的是她一心钟爱的男人,而且因为她实际上是最后一个被通知的,她曾经极力挽留他,后来又曾决心跟着他去,可是都没有成功。

  沅沅的身子在深秋的寒风中索索发抖。脑海中清楚地回响着令超对她说的那几句简单的话:“谢谢你以前为我所做的一切。沅沅,希望你能原谅我。再给我一点时间,也许等我回来,我会重新考虑……”

  “呜——,”船上的汽笛拉响了。

  这一声巨响,引动了船上、岸上的一片哭声。

  船上的水手忙着解缆,岸上的工人利索地抽去跳板,庞大的船体开始移动了。

  风荷左手搂着沅沅,右手拿着一条白色手绢,拼命地挥动着。

  她看到哥哥在船舷边,双手抱拳,向所有送行的人,连连作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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