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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不需要答复!”她不置可否。

  “王咏梅,对我友善点,行吗?”他眼中隐有笑意。“每次见到你不是垂着头就是气鼓鼓的,我以为得罪了你!”

  “就算得罪我你也不含在乎!”她说。

  “谁说不在乎?”他瞪看她。“我在乎!”

  “很幼稚的谎言,我不是叶爱琳!”她回瞪他。

  “又来了,叶爱琳和我很有关系?”他小声叫起来。

  她不回答,定定地注视看他修长的、满有艺术味道的手指,这样一双手,该天生是诗班指挥吧!

  “你什么时候发现诗班有一个对你有敌意的人?”她抬起头,问得突然。

  “嗯——昨晚?今晨?不,不,是那天在新界的渔场里,”他回亿着。“你避开不和我打招呼!”

  “一定要打招呼?”她反问。

  “除非你否认我们是朋友!”他认真地。

  “我们是朋友吗?文先生,”她说。

  “文仲!”他纠正她。“不管你怎么想,我觉得是朋友!”

  “你这个人,你要天下人都当你是朋友才开心?”她忍不住说:“朋友是什么?见面打招呼例开嘴笑一笑,虚伪地嗨一声,走开了就忘记你?”

  “那么大火气,”他拍拍她放在抬面上的手。“朋友就是朋友,用心灵来沟通的人,不是见面打招呼,也不是例开嘴笑一笑的,就像是我和你,我和爱琳——”

  “你不和我!”她涨红了脸,坚定地说:“对我来说,你只是诗班指挥,一个——比较不落俗套的男孩子,我们不是——你说的那种朋友,不是!”

  “咏梅——”他感兴趣地望若她,这么火爆的女孩子实在少见,火爆表示什么?真?

  侍者送上食物,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他们都低下头像是很专心地吃着。

  咏梅很难堪,在他面前总沉不佳气,以前那么渴望得到他的注意,那么渴望接近他,现在目的达到了,反而变得莫名其妙地格格不入,是没有缘吧!

  “下星期真不来教堂了?”他拿着叉子。

  “我记得这么说过了!”她装得冷漠,心里好懊恼,怎么会弄得这么糟?不去教堂——不是等于封死了前面的路?

  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开始吃牛排。

  她恨恨地咬咬牙,封死了路又如何?谁希罕?她不相信全世界只有一个文仲!

  木咏梅躺在床上,又是星期六,练习唱诗的时间快到了!

  她矛盾又烦躁,她自己说过不再去的,说得那么斩钉截铁,即使十分渴望去,她也不能再去,她下不了这自筑的台阶。

  她很不客气地推掉林正平的邀约,这个男孩子一定生气了,她不在乎他生气!

  她睡不安稳地移动一下。

  上星期天她拒绝了文仲要送她回家的请求,只有男朋友才送女朋友回家的,她和文仲没有这种关系!

  她愈来愈觉得和文仲去吃一餐是天下最莫名其妙的事。虽然餐厅情调好、音乐好、食物也好,但她和文仲无言以对地坐着,算什么?

  她很后悔,会有什么闲话吗?

  文仲那天说有话要告诉她,但是他始终没有说,他只是故意找个借口而已!

  文仲,很可恶!

  他可是和叶爱琳约好了来捉弄她的?

  幸好她决定不再去那间教堂,否则一定给人看笑话!

  莫名其妙去喜欢一个陌生的、全然不了解的男孩子,是天下最靠不住的事!

  她看看表,练习的时间已开始,文仲可发现她不在?

  也许不会,文仲指挥唱圣诗时从来不看她,连视线都不掠过她脸上,他怎么可能发现?

  叶爱琳一定知道,咏梅就坐在她旁边,不是吗?她心里一定暗暗高兴,去了眼中钉、去了情敌!

  天!怎么又想起情敌这这两个字?文仲对她简直没有半丝“情”可言,说什么情敌?

  她随手在床头架上抽出一本书,是本看了许多次的散文学,是台湾的张晓风为的《地毯的一端》。

  她翻了一下,她知道张晓风一定是个基督徒,而且是个十分虔诚的基督徒。晓风文采生动、思想深刻、感情真挚,她喜欢张晓风的作品。

  她还看过一本晓风的《哭墙》,不过,她偏爱这本《地毯的一端》。可能这本书里收集的文章都是晓风在大学里那一段日子写的,令她觉得亲切。也许这一本是晓风第一本集子,她觉得特别精彩。

  总之,她每看一次,总感动一次,也似乎更了解晓风一点,她隐隐觉得,晓风已是个朋友!

  她在想,在台湾读大学一定比在香港幸运,晓风文章里的好环境、好友情,还有那些注重思想启发的教授们,,她在香港找不到!

  她很向往那种生活、那种日子,她知道自己也适合那些生活。还有文仲,他也该是台湾大学里的一分子,做助教,或做一个学生——

  挨!怎么又想起文仲?他们诗班练习该结束了吧?说句实话,诗班里多一个咏梅和少一个咏梅并不重要,她不像叶爱琳走台柱啊!

  教堂里唱诗班的台柱?很可笑的名词!

  她放下晓风的散文集。去洗澡,然后安安静静地睡觉。明天一早找一间又近又漂亮的教堂——

  房门又在响,她停止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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