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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呜。”声音闷在来人掌中。是凤玉,她认出他的声音,那金石相击之音。

  只是他要她别出声、别动是什么意思?

  他捂着她唇的手,有些冰凉,气息喷在她的耳侧,撩动着她细腻的感官,扰得她忐忑不已,未久,想着他突然的出现,和不合宜的举动,她又想出声。“呜嗯……”

  然,眼瞪着前方,她的细吟因突然闯进的一抹人影而骤时卡死在喉间。

  眺向对厢的屋顶,那里立着一道黑影,月色朦胧,影子看不真切,但依他的动作,他的脸似乎正对着这个方向,只是她和凤玉两人匿在黑暗中,所以他该未发现两人。

  屋顶上的……是那无脸鬼吗?兰舫心头一悸,脚又发软,若不是身后的凤玉挺着她,他可能又跌坐在地了。

  “你的胆子不大。”凤玉似笑非笑地在她耳畔轻喃。

  “呜……”一阵羞窘,她耳根发热。其实说她天性胆小并不全然,她记得是一次惊吓才使她变成如此,而是什么惊吓经验,她却怎也记不得了,也许也是从那回开始,她总有随时随地被人跟着的感觉,而胆量最多也只有一般人的一半。

  想着想着,她的脸更加燥热,于是她挣动,想改变两人不合宜的接触。

  “嘘,别出声。”凤玉的怀抱又是一紧,兰舫自然反应地往对边屋顶上一看,那里的人已消失无踪,换成的,是头顶上极其小的骚动。“他在我们上头。”

  听他这一说,无法再顾及礼教,她胆怯地缩进他的怀中,眼睛闭起,深怕屋顶上的无脸鬼一个晃身,对着他们飞扑而下……

  头顶又传来一声较大的声响。“来了。”只是凤玉低嚷后,那该顺着响声而下的人竟停顿了动作。

  屋瓦上,原本想直下屋檐的“他”,盯住不远处的屋脊。

  “呵,你倒机警,还能发现我的存在。”自黑暗中现身,仲孙焚雁已等候那无脸鬼良久,微透莹色的夜光下,他俊朗的脸乍现一抹狂戾的笑。

  “……”朝天的一对赤角下,那鬼的五官只馀一官,是以瞧不出有任何表情,不过,倒瞧得见他脚步微移。

  “不会吧,鬼怕了我这个人不成?”脚步轻盈,如风拂瓦,仲孙焚雁似箭般闪身,转眼已距那鬼数步,他速度极快地探手欲揭开他骇人的“面皮”,只是那鬼将脸一偏,仅让他抓着他的角,“喀”地将角应声折断。

  “嗤,是面具。”将削尖的角状物凑上鼻前,一嗅,是木香,他不禁唾了口。

  许是惊着,那鬼旋身欲走,只是才走了两三步,左肩即又被仲孙焚雁紧扣。

  “肩头这么小?”他心中陡生一个疑问。

  见状,那鬼索性一个折腰,想顺势化了仲孙焚雁的手擒,只是仲孙焚雁的动作更快,他就着手上的着力,往那鬼的肩头霍然下压,人随即腾飞而上,而后稳稳又落站后方的屋瓦上。当他回身之际,已见那鬼不支地趴卧屋瓦,滚了两三滚,就要摔出屋檐。

  “这么差?”仲孙焚雁吭笑,而也在这眨眼时刻,那鬼已抓稳檐边突起的雨槽,扭腰荡下屋檐,他脚点檐下廊柱,借了力,而后转向飞身攀至附近一株庭树上,再回望了仍立于屋顶上的仲孙焚雁一眼,他迅速往黑暗处逸去。

  “想逃?怎成!我的百两银。”仲孙焚雁恶眼一眯,跃离屋瓦,纵身追去,觉时唯留风中树叶窸窣的叫嚣附和。

  而此时的长廊上,凤玉则仍拥着那被黑影踏柱动作给吓昏的兰舫,他翘首又注意了下头顶情况,在确定人亦或鬼全走光之后,才将兰舫搀进了房间。

  他将她安上床榻,而后在床畔坐下,静静凝注着床上人,他的手忍不住拂上她莹莹生辉的细致润颊,那颊虽苍白了点,却未尽失血色,视线落在她不点而绛的小嘴上,他不禁要为这惊人之美赞叹。

  虽然只是这么凝视着她,但这机会他却是期盼了许久。

  “兰舫兰舫,美如其名……然我虽倾慕你的美,却更心仪你的善良……只是人太过善良,并无益处,所以少了正常人一半的胆量,对你是好。”不觉,他唇间溢出一句,那话像极他认识她已久,更识得她的心般。

  “噫……”耳边听进一些细微声音,眨眨眼,兰舫醒了过来。她一见床边杵了个人影,便立即惊坐起。“吓!鬼……鬼呢。”刚才她只来得及看见一根踢着柱子的鬼腿,然后……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鬼?”她的额与鬓淌着冷汗,模样虽惊悸,却仍美得出尘,凤玉目不转睛。

  “无脸鬼。”说着,她的心又狂跳起来,捂着胸口,就怕心会破胸而出。

  盯着她紧张的脸,他不禁笑了。而兰舫不知他为何要笑,所以问:“为……为什么笑?方才的情况很可怕的。”

  笑容隐去,反问:“你觉得鬼可怕,还是人可怕?”手搁在床板上,玩着她的裙角。

  鬼抑或是人可怕?当然是鬼!鬼的长相就足以吓掉人的三魂七魄,而人……意外发现他圈玩着她裙角的动作,不由得,她心生一股熟悉感,可,却不晓得那感觉从何而来。

  所以,黑暗里,她那已能适应光线的眸忍不住直望住凤玉,并发起楞。她是不是曾经见过他,或是……

  任由她看着,他继续道:“虽人有形而鬼无形,但变了质的人心,有时却远远比得任何鬼物可怖,那叫作心魔。”

  “心魔?”不是,她认为鬼比人更……

  “而你的心底就住了一只,你可看得见它?”她细致的裙角自他的指尖脱滑而去,在安静的氛围间引出一声暧昧的窸窣声。

  他为什么这么说?从见他的第一天开始,他就不断说着令她难以理解的话,在暗示她什么吗?可在这之前她并不识得他这个人呀,纵使现在她也懂他不多。她挪腿将裙角带离他能及的范围,躲过那暧昧。

  缩回手,目光落在她微伏的腹肚上,星芒闪烁。“刚刚那是人,且针对你而来。”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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