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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邵予蘅告诉他,“自从于冀东九年前过世后,敏容就从加拿大搬到纽约落脚。”

  还大方地将于敏容最近寄回来的卡片转交给他。“这是我一个月前收到的,你照上面的住址,应该找得到她。”

  他触着卡片封套上的玫瑰图印,“她多久跟你通信一次?”

  “没定准,勤一点的时候是一个礼拜一封,忙一点时则会拖上两个月。”

  唐震天几乎是难为情地挤出这一句,“她曾经……跟你问过我的情况吗?”

  邵予蘅盯着他,良久后才苦着笑脸道:“搬去加拿大那一年里,来电问过你一、两次,之后就没有再问了。”

  唐震天以近乎责难的口吻询问她,“敏容与她母亲移民到加拿大一事,跟你有关吧?”

  邵予蘅听出他口气里藏着埋怨,疑惑地问:“你为什么突然有此一问?”随后恍然大悟地反问唐震天,“你以为我仗着名分,欺负她们母女俩了?”

  “你难道没有吗?”

  这些年来,唐震天一直将这笔账算在邵予蘅的头上,让他无法对她这位校董产生感恩的情愫。

  邵予蘅坦然地否认,“当然没有。”

  她继而加以解释,“我跟于冀东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很清朗。双方家长是旧识,要我们结婚,以便亲上加亲。当时我们都同意这样的安排,可是我去美国加州念书后,于冀东爱上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女孩,对方怀了他的孩子,他不能不对她负责,所以要我帮他想法子退婚。

  “我当时想,做一个第三者很没意思,也就同意瞒着双方家长,与他私下取消婚约。没想到他在台湾起义不成,我在美国的计画却失去控制,弄到最后连我自己的清白也不保……”

  唐震天咳了一声,硬着心肠提醒她,“我目前还没有听‘那一段’故事的心理准备,可不可以请你不要把话题扯远?我今天是特别为敏容而来的。”

  邵予蘅勉强收敛住心上的怅然,重申道:“敏容与她妈妈移民一事,不是我做的主。真正的原因是,于冀东得了旰癌,自知不久人世,他不愿敏容的妈妈替他操心,也害怕他死后,她们会受到其他于家人的排挤,便瞒着自己的病情,坚持将敏容和她妈妈送往加拿大。”她说完,便沉静了许久,

  唐震天意识到气氛不对劲,抬眼被邵予蘅眼角边堆聚的泪弄得不太自在。

  实在是这些年来,他已习惯眼前的女人在演讲台上摆出端庄贤德的校董形象,亲眼见她委屈掉泪,是他料想不到的事。

  他软下心肠,喊了她一声,“邵……阿姨,这样好了,我就先称呼你邵阿姨好不好?”

  邵予蘅像是受宠若惊,淌着泪望着坐在彼端的儿子,点了几下头,泪还是留个没完没了。

  唐震天只好端坐原处,等邵予蘅恢复过来。

  邵予蘅轻轻拭去两行泪后,哽咽地说:“她……再两个月就要嫁人了。”

  唐震天闻言,一动也不动地愣在原处,好久后,才将于敏容即将结婚的事消化进去。

  他梗着喉,“结婚嫁娶是一件喜事,你为什么哭呢?”

  邵予蘅避开他的目光,解释道:“你手上的卡片……其实是她寄来的喜帖。”

  唐震天寻思几秒,终于恍然大悟。原来邵予蘅的这串伤心泪不是为于敏容而落,而是为了他这个亲生骨血夺眶而出的,

  他取出卡片,垂头一语不发地读着于敏容的字迹,从卡上的字里行间窥知她已洋化许多。

  她甚至还夹附了一张礼物单,举凡毛巾、床单、餐具、窗帘等生活必需品都照单全收,只是奇怪的是,单尾竟开出了一个女用戒指!

  他活了二十四个年头,再怎么没见过大世面,也猜得出她突如其来的一着,实是不寻常的举措。

  他忍不住问邵予蘅,“她为什么要在单子上画蛇添足地列出一个女用戒指?”

  邵予蘅毫不隐讳地告诉他,“她不是画蛇添足,而是画饼充饥!”

  “画饼充饥?”他被搞糊涂了。

  邵予蘅赶忙解释,“敏容的未婚夫——杰生是个特立独行的怪人,他认为有爱就会相聚在一起,不相信任何束缚或是婚约的凭证,所以,除了宴客庆祝以外,一切仪式都将免除,不但拒绝在教堂成婚,连上法院公证十分钟都嫌多此一举,甚至吝惜到不愿送敏容一指戒指。因为,这有悖他的原则与信仰。”

  他闻言将那张玫瑰喜卡放回几上,“敏容不会对他言听计从吧?”

  邵予蘅无言以对,只能转述于敏容的意思,“我算得上是她最亲的人了,所以,她才跟我略提一下。因为她爱他,不愿去计较太多,在哪里成婚她都好说,但没戒指可成了她心上的疙瘩,戒指总不好是新娘子自己掏腰包买,你说是不?”

  他揪扯着发,近乎恼火地反驳,“这女孩是没有脑子吗?结婚证书她不去力争,只操心没戒指可戴这种小事,岂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邵予蘅不以为然的道:“每个人看事情的角度不同,标准也就不一样。如果换作你,你能像她这样全力以赴地去搏一段感情,无条件地去接受、甚至崇拜一个自私的情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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