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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张大樱口,她瞪圆秀眸,摆脱淳于千海的右掌,咚地双膝跪下,整个人伏在地面上。

  “王……爷,民妇是有夫之妇,我生是我夫君的人,死是夫君的鬼,我对他绝无二心。”

  “起来说话。”夫君?他从不认为她的夫君是个障碍,况且真有这个人的存在吗?

  “王爷,你……要是真的喜爱民妇,请放民妇一马。民妇心里只有我的夫君,只想等着与他死后同穴。你就是得了民妇的人,也得不到民妇的心。”她哭得很夸张,泪水浸湿脸上余下的面粉,一眼看去,满脸都脏脏的。

  直立起来的男人仰头望昔月色,又好气又好笑。

  “王爷!”她拉过他的袍角,擦擦脸上的泪痕,又觉得不够,把鼻涕通通蹭到袍上后说:“王爷,放过民妇吧。”

  “好丑。”淳于千海额角一阵抽紧。她又在跟他玩把戏。

  他咬牙退后,重新坐回长凳上。

  “民妇很脏吗?”抬起哭花的脸,她无辜的问。

  “来,坐上来,跟本王说说你的夫君吧。”

  “我夫君哦!”拍拍身上的草屑,她一屁股又坐在石凳的边缘,脸上一下就绽出俗气的笑,“我夫君,在我眼里,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他叫什么?”他不动声色,继续问。

  “张大友。”从这里放眼望去,能看见一里外张飞庙的屋顶,她就顺便借来一用。

  “成婚几年了?”

  “有十年了,我家夫君,为人老实忠厚,对民妇全心全意、体贴照顾,我们从小就定了亲,情比金坚。”她笑呵呵地低头,娇娇羞羞。

  “那他人呢?”

  “夫君是脚夫,跟着他的主子走南闯北,已去了关外四年。民妇夜盼日想的,唉!”她这样说,他该信了吧。

  “哦,张大友。”好像是信了她的说词,他连连点头。

  “我夫君会为我做饭洗衣,还为我种菜摘瓜!”她不好意思地别头。

  “嗯,的确是个好夫君。那你告诉我,张大友祖籍何处?”说谎之人常会忽略细节,他突然发问,给她一个措手不及。

  啊!怎么突然问这个?孤霜愣了下。那个张飞到底是哪里人?快想,说书先生有说过,对对对,想起来了。

  “是幽州涿郡人。”还好有张飞!

  不再作声,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顽长身影与她拉近距离。

  深邃的眼睛微敛,俊雅的面庞在月色下逐渐生起妖异的风情。只要是女人,都无法招架他的勾引。

  她也同样。娇弱的身子像是被定住,两眼紧紧地瞅着他。

  他的唇瓣挨在她嘴巴前停留一会,好似就要吻上她。孤霜不敢用力呼吸,只能瞪大双眼。

  他越靠越近,在柔和月光下,带着光泽的唇就这样一寸一寸地移过来。

  快跑!头脑里劈过不知多少道惊雷,但她就是动不了。

  猛地闭上眼,她无法看着这个吻发生。

  “花美吗?”结果,他根本没有吻她,而是绕过她,摘下她身后一朵艳红的蔷薇。逗逗她,除了想看她千变万化的表情外,他还想借此来判断,他们以前是不是如他所想的那样亲密。她忽而僵硬忽而又充满期待,真是给了他不少提示呢。

  被耍了!她方才是不是很蠢?她咬牙切齿,又不能露出来。

  “嗯,好香啊,色彩艳丽,气味芳甜,丰姿动人。”他得逞地瞄了她一眼,把蔷薇凑到鼻前轻嗅。

  “呵呵。”她干笑。

  “花真是比人好,美丽,而且不会说谎。”他别有意味地赞道。

  她装听不懂,胸口还为刚才的事躁动着。

  “唉。”他幽幽叹息,垂下两手,阴影如黑纱罩住他的脸。“你会为了本王而留下的。不知道为什么,你说了再多,我始终有这个念头,所以,你一定会为我留下。”浮动的香气中,他低声呢喃,却如同震耳欲聋的惊雷。

  不知该如何劝他放弃,孤霜恍惚起来,大好的月景不停地摇晃。在命运捉弄之下,她再次回到起点,他们又必须面对那些相遇、争执、爱慕与分离。

  真的好奇怪!孤霜一直埋头着,死死盯着袖角处那一只大掌。为什么她要跟他来曲江池这边赏花?她在兴庆宫左躲右躲,还是被他抓出来逛,真是好闷啊!

  曲江池的牡丹花会是长安春季最诱人的盛事,每当春暖花开,牡丹吐蕊,此地就聚集了京中文人墨客、世族公子、王公大臣和平民百姓,共享盛世风华。

  “孤霜,你住在长安,理应知道,这曲江池的牡丹会是不容错过的。为什么不肯来呢?”拽着她的袖子,他双手负后地走在前,神清气爽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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