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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班主任在讲台前宣布放学。这是夏尹升入高一起第一个寒假,她却一点也不走运,简直可以说是倒霉透顶。

  班主任对刚好坐在讲台下第一排的夏尹使了个眼色,示意夏尹跟她一起走到办公室。

  班主任是语文老师,快放寒假了,语文办公室里,几乎全部老师都在忙碌着。夏尹忧心忡忡地左右看看,办公室里人很多,除了老师以外,还不断有学生进进出出,有的人走过夏尹身边的时候,一眼就认出她是那天结业典礼时照片上的那个小姑娘,于是有些夸张地对她侧目。

  来来往往的目光,看得夏尹有些不自在。与此同时,老师的话冷冷地飘到夏尹耳朵里:"不是让你家长一起过来的吗?其实这次期末你的成绩非常好,老师都看在眼里。可是全校大会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节有多严重,影响有多恶劣,你意识到了吗?"班主任老师透过镜片狠狠地剜了夏尹一眼:"你说老实话,是不是没跟你家长说?那老师就得亲自通知你家长……"

  "老师……夏尹爸妈这两天有事,实在过不来。"

  夏尹正和班主任老师僵持着,嘴唇都没有动一下。说这话的……却是另有其人。

  夏尹慌忙转身,望向声音的源头,那把熟悉的声音,好像能直抵人内心的深处,她好久没有听到过的声音,以为自己快要忘记了,再听却还是一如既往的亲切。

  裴逸举着一摞练习册,站在夏尹身旁,面带微笑又不失恭敬地看着夏尹的班主任。

  "你是……"班主任鼻梁上的镜片反射出不信任的冷光。

  "哦,我啊……"裴逸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往夏尹身边靠近一点,"我是夏尹的表哥,"他好像生怕老师不相信似的,指了指夏尹,"她妈妈是我小姨,我妈妈的妹妹。"

  "哦?"班主任老师故意拖长了音节,视线来回在裴逸和夏尹身上打量,好像要盯出他们的心虚才肯作罢。最后,她带着一抹戏谑看向裴逸,"那我能不能问问,你的小姨,也就是夏尹的家长……都在忙些什么,忙到连女儿学校的事情都不在乎?"

  裴逸眯起眼睛,狭长的双眼透露着些许不耐烦的情绪,过了很久才缓缓说道:"前两天……我们的五舅爷过世了,所以……"他没有再说下去,留出淡淡的空白。

  "是这样啊……"班主任老师若有所思地开口,问向夏尹,"那你父母什么时候回来,我要找他们谈谈。"

  夏尹张了张嘴,身旁高大的身影再次抢在她前面说:"老师,夏尹不过是买了一盒止咳糖浆,有必要闹得满城风雨吗?"那么高傲的口气,一点也不像在老师面前俯首认错的样子,这场面,反而更像是一场势均力敌,彼此互不退让的较量。

  阳光不偏不倚地照射在手中那摞练习册上,汇聚成零星的光斑,像舞台上的镁光灯一下,诱惑着夏尹看过去。在这样严肃的时候,她还是没能制止自己偷偷地瞥一眼练习册的封面,"裴逸"两个字被他签得龙飞凤舞,像是一匹难以驯服的马。

  这个签名的主人似乎并没有打算就此作罢,他尖尖的下巴略微扬起,不疾不徐地对夏尹的班主任老师解释道:"前两天夏尹还跟我说,最近嗓子不太好,想去药店买一瓶止咳糖浆。单凭一张那么模糊的照片,就断定她买了那种药,是不是也有点太不公平了呢?"

  他的眉毛微微上挑,紧绷着下颚,露出迷人的线条,还是耐着性子循循善诱道:"学校真正应该做的,是彻查这个抹黑夏尹的人是谁,而不是盲目地陷入圈套里,您说是不是,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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