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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林育然替她擦干了头发,才将校服裹在自己身上,见夏尹的头发乱糟糟地贴在头上,眼角还挂着一滴泪珠,林育然不禁失笑。

  "好啦!"他从她手里拿过那盒汉堡,"别再触景伤情了,这个已经不能吃了,丢掉吧。"

  他作势走向垃圾桶,夏尹却从地上弹起来,死死地抓住他的手。

  泪水在脸上肆虐,她冷得牙齿都在打颤,冰凉的小手握住那盒汉堡,好像那是她存在的意义,卑微又千疮百孔。

  林育然的指尖略微着力:"你怎么回事?都说了这个已经不能吃了,你要想吃我回去重新买一个给你!"

  夏尹拼命地摇头,汉堡在争抢中变了形状,面包屑扑簌簌跌落,夏尹孱弱的身体或因为哀伤,或因为寒冷而颤抖得厉害。

  林育然显然已经耗尽了耐性。太过沮丧的一天,朋友和喜欢的人抛下自己去赏枫,他明明那么想要同去,却为了逞口舌之快,别扭地留下。又莫名其妙跳到湖里救人,他不是什么英雄,只是情急之下的本能。被救之人连道谢都没有来得及,又急急想要打捞落水的书包。他也照办了,想是背包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谁知道只是一盒大街小巷都可以买到的汉堡包。最最夸张的是,那女孩还对着汉堡哭到浑然忘我的境地,他好言相劝她却丝毫都不买账。

  林育然越想越气,愤然将手里的汉堡狠狠地丢在地上,还不忘补上几脚,汉堡顿时被碾得粉碎。夏尹哪里拗得过他的力气,眼睁睁地看着彻夜未眠的憧憬化作齑粉,风一吹,散得再也无迹可寻。

  她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再怎么隐忍,心里还是有委屈。不是吗?

  "那……那是……"夏尹啜泣着断断续续地说,不知是说给林育然还是说给自己听,"那是我特地为方瞳准备的午餐……她最……最爱吃的东西……"夏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虽然一早便知那汉堡已经不再能吃,但是亲眼看着它被毁坏,还是有说不出的辛酸滋味。

  林育然懊恼地蹲下身来,扶住她的肩,放缓了语调轻声说:"你和我都知道,方瞳那么善良,她不会因为这个生你气的,对吗?"

  夏尹总算停止了哭泣。刚刚太过声嘶力竭,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抵抗的疲惫和不适。校服略有些粗糙的衣料黏在身上,没有风的时候还好,稍稍遇风便是彻骨的寒冷。

  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湖边的风总是更劲一些。只是这两个人好像达成了某种默契,尽管都冷得瑟瑟发抖,也绝口不提离开湖边的事情。夏尹蜷缩在长椅的一边,感觉头昏沉沉的,有些困顿。

  林育然早就将校服短袖脱下来,拧干后,找了一个石阶晾晒。他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递到夏尹面前,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先穿上吧,别冻感冒了。"

  夏尹因为困倦,意识已经有些模糊,迷蒙间看到林育然赤着上身将外套递给自己,吓得慌忙摆手。

  林育然干脆将衣服丢到她身上:"快接着,我的短袖差不多也干了,我穿短袖就行。"然后套进短袖里。他的短袖分明还湿湿的,但夏尹拗不过他,只好乖乖地穿上他的校服,果然暖和了许多。

  眼看正午的太阳已经在释放最大的光热,还是不见裴逸和方瞳的身影。夏尹明显感觉到身边的林育然愈发焦躁起来,坐立不安地一会甩甩头,一会又站起来徘徊两步。

  夏尹见林育然这么难耐,向他建议道:"要不然,给他们打个电话吧。"

  林育然仿佛恍然大悟,连忙坐回长椅上,凑到夏尹面前:"你打吧,就说咱们玩完了,玩得挺尽兴的,问问他们干嘛呢。"

  夏尹瘪了瘪嘴:"还是你打吧,我没有手机。"

  林育然有些气急败坏地将手伸到校服裤兜里,掏出手机,递到夏尹面前:"你拿我手机打吧。"

  夏尹老实地接过来,她不怎么会用手机,按了半天屏幕还是没有反应。

  "这个电话……我不会用。"她又将手机递了回去。

  林育然偷偷翻了一个白眼,长得好看的男生,光是翻一个白眼恐怕就会迷倒不少人:"这你都不会用,你是不是……"话没有说下去,因为他赫然发现手机的黑屏不是因为操作不当,而是因为坏了。他用力地拍了一下脑门,自己真是被气到头脑发昏!手机一直放在裤袋里,也就是说,他跳下去救夏尹的时候,手机早就进了水。

  两个同病相怜的人相互对看一眼。

  夏尹已经习惯这样的结局,只是,万众瞩目如林育然,怎么样也无法接受被冷落。

  他突然从长椅上站起来,向着进园之前就邀他在湖边一起吃午餐的女生走过去。夏尹这才想起她们来。她们竟还在湖边不近不远的地方,未曾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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