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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七


  屈志远看到她,并不吃惊,也没有愤怒,目光依然温和。

  他放下会议材料,关好门,直截了当地说:“你其实可以一早告诉我,由别人来说,我不喜欢。”

  “志远,我承认我还没放下他,但是我向你保证,和你在一起后,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她解释不下去,但又必须讲完。已经过去三天,她只有他这根救命稻草,“颜昇可能因为市长牵连到……三天了,我想请你帮忙打听一下消息。”

  屈志远终于寒心了:“我的新娘,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度。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你怀过别人的孩子,你其实并没有那么早去浙江,而是在同别人团聚……我以为你至少你要先弥补我们的关系,可你先想到的还是他。”

  “我只想知道情况严不严重?”赵真颜不敢看他。

  他狠狠心说:“查案子,反贪局可以查,监察局可以查,纪委可以查。其中纪委是最不好讲情面的,最没有回旋余地的。既然进去被调查,几天几夜肯定是没有觉睡的了,拉起窗帘,不分白天黑夜用大灯照,连续的谈话,没有几个人能顶得住……你刚才说已经三天,那么我肯定地说,三天没出来,基本就是有问题。20多亿的造价,设计费按4个点算,你查查够判多少年,如果还有以前的情节,判终身也可能……”

  屈志远冷静的分析让她透不过气来。

  她艰难地说:“我不是不重视我们的关系,可现在十万火急……志远,你可不可以帮我,我求你了。”

  屈志远心疼得无以复加——她从来没有求过他,今天是第一次。

  “帮不了,我爸爸刚退休,人走茶凉。上次钱总来你也听到,我没有被牵连到市长的案子里,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

  “钱总……”她想起这个关键性的人物,“你可不可以再请他帮忙?”

  “我早说过我们并不是深交。”屈志远终于忍无可忍,“你还要挑战我的底线到什么时候?我为什么要帮他?如果你真的有心,你可以自己去北京。”

  赵真颜已经丧失了基本的判断,像盲从的病人,对一切药方来之不拒:“北京?你把钱总的电话给我,我去找他。”

  “后天是我们预约登记的日子。”屈志远痛心疾首,知道即使现在扇耳光、泼冷水,也救不了这个病入膏肓的女人,“他又为什么要帮你?”

  想到她似乎已经忘了结婚这件事,他的心终于硬了:“不过他一向听女人的话,你可以试试。” 说出这句话,就等于他已经没有把她当成未婚妻了,屈志远向来决断迅速,既然不可妻,那么划清界限是最好的选择。他下了逐客令:“我还有事,不送你了。钱谦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你得想好,你可以用什么和他交换?”

  这已经是他尽到做朋友的义务,最善良的提醒了。

  赵真颜的体力值跌近零点。可这个任务型游戏还没结束,还有下一个人在等着她。

  她压根不相信颜昇会用不正当的方式获得中标,但屈志远说的“没几个人能顶地住”让她害怕——屈打成招在任何时代都是有的。钱谦会帮她?她几乎不抱这个希望。但在这样无望的时刻,是不是应该去争取哪怕一丝一毫的转机?

  在她犹豫的时候,小霞打来电话:“赵老师,我们明天就去北京了……祝我好运吧,别在舞台上忘动作什么的哈哈……”

  林团长在一旁啐了一口:“呸!我们练了多少天,你一搅和就什么都没了!”

  赵真颜情急之下忽然想到了什么:“小霞,叫林团长接电话!”

  林团长的声音近了:“真颜,知道你最近忙着结婚的事儿,等我们回来了,再一起庆祝啊!”

  “团长,《妈祖》这个舞,是参加哪条线的比赛?”真颜急切地问。

  “不是比赛,是汇演,我们是代表市里。昨天分管文化的副市长都来慰问了,要我们卸下包袱,跳好就行。”

  “演出那天,重要领导人都会来吧。”赵真颜仿佛在自言自语。

  “大概会,听说规格很高。”林团长不明就里地回答。

  赵真颜“霍——”地站起来:“团长,我有件事要和你说,你在排练厅?好,我马上来。”

  花了九牛二虎之力,还多亏了小霞等一干群众演员帮着她说情,林团长才答应下半场让她跳领舞。整个舞她都熟悉,眼下只需要和群演配合。丫头们仗义得很,纷纷表示这几天可以陪着练。

  走之前,她去看了王玟霞。

  从前人们都说“一夜白头”,她以为那不过是做戏做戏,做给观众看的。

  她现在就是这个观众,因为王玟霞苍老了太多。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接连出事,自己束手无策,任谁都会一夜白头的吧。

  “表嫂,我要去趟北京,或许有个办法可行。”赵真颜留意到床头柜上,昨天带过来的吃食根本没有打开过。

  王玟霞不相信:“什么办法?”

  赵真颜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演出”这件事,只好随便搪塞道:“有个朋友。只是一面之交,但总该去试一下。”

  这么说着,她联想到了钱总关于“女人太多”的感慨,以及他半真半假的“跟他白瞎了,你跟我吧”的话,咬了咬嘴唇。屈志远,你也太看低我了。

  王玟霞无从知晓真颜的内心波动,只因她见惯这些,也能猜出一两分。她劝真颜:“不很熟就算了,从里面捞人,不是太容易的事,没有交换利益,谁又能替你做事?”

  赵真颜将外卖递到她手中,坚决地说:“没有别的办法了,我非去不可。”

  王玟霞看着这个在落难时刻惟一守在身边的人,哭出声:“真颜,我们本来就欠你的,你叫我们拿什么还你?”

  “大家是一家人,不要这样说。你先吃,等我消息。”赵真颜不明白她何以情绪如此激动,慌神地给她拿纸巾。

  王玟霞放下手里的饭盒,也不接纸巾,只拉过赵真颜的手:“你妈妈的去世,可以说,和颜昇也有关系。”

  赵真颜疑心自己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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