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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第五十三章 人生没有休止符

  雁平,这两个字绝对是我现在最不想听到也最害怕听到的名字。因为那会让我丧失报复的快感,会让我卸下好不容易竖起的保护面具。

  他是那么年少,像花一样灿烂;他是那么倔犟,像太阳一样散发力量;他又是那么简单不带杂色,像清澈的湖面让你一望到底。

  我能责怪任何人的欺骗,却唯独不忍心在他面前苛责,即便在若菱面前我还是表现得异常愤怒。可事实上,仅仅是一瞬间,对他的怜爱早就替代了那份仇视的目光。

  他和小虎在我家客厅里的孩子气表现,他们在我周围像苍蝇一般烦不胜烦的时候,我苦恼却也有着无奈的微笑。

  打开电脑,我看着雁平交给我的翻译,想着小虎说雁平看这些单词看得眼睛都要脱窗时,雁平那羞涩的脸。

  我承认我疑惑了,苦恼了,也无措了。

  “在想什么?”郭亦翔在我背后突然出声,瞬间打破了我的记忆胶卷。

  “我爸和继母回去的时候,很担心你。”

  “可是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我找你你也不理我。”

  “嗨,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他终于还是憋不住走到我身边,摇晃我的肩膀,对着我左右看了半天。

  只是我依旧没有答话,可是看着他浓黑的眉毛有点儿像坏坏的八字,还有在他蓝色的眼睛里那带着很明显的关心,我就觉得好笑。

  我想他一定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所有他很无辜地盯着我看了很久,“喂,你这样很像巫婆。”

  “我们喝酒怎么样?”我没有回答他,只是顾自起身,从厨房里拿了一瓶红酒和两个杯子,不等他拒绝,就已经递了满满一杯给他。

  稍稍仰头,我手里的杯子便一下子空了,再看他的,依旧没有动过,“这瓶红酒不好吗?”我看了看红酒上的标签,还是九零年的呢。

  “不是,”他摇头,“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像牛在喝水,很浪费。”

  哈哈,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靠在他的肩膀上,连着几声咳嗽。

  “你跟你老爸真像!”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背往上一蹭,便将身子没入沙发中,“以前在美国,每次我想喝酒的时候,保罗总说那天我不适合喝酒。”

  我将手搭在身边人的肩膀上,歪头看他,“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啊?”

  “因为你在暴殄天物。”他抖动两片薄唇,终于也低吮了几口杯中的美酒,“你刚才喝了那么多,你能告诉我你喝到什么了吗?我想你只喝到涩、酸和酒精,可酒的阳光、色彩、甜蜜,你能感受到几分?”

  我摇了摇头,大脑因为刚才的酒精洗礼早就有点儿横冲直撞,以至于我只能是耸拉着头靠在身边这位年轻的绅士肩上。

  低迷的酒香在周围环绕,还有他淡淡的男人气息。定了定神,我重新靠在沙发椅背上,弯曲的大腿支撑着我的下巴,眼前是一片黑白的画面,“我累了。”

  “那就休息啊!”他认真地说着。

  有时候觉得,郭亦翔★★★的下巴在严肃的时候散发着一种很美感的流线型。他放下酒杯,保持一种很随意的姿势,执著地盯着我看了半天。

  不明白是酒精的灼热感,还是他的目光太过炙热,总之我觉得我的脸颊已经开始发烫。我别过脸,拒绝了他一次又一次这样肆无忌惮的扫射。

  “不要这样看我!”

  他摇了摇头,“那要怎么看?”我看着他那双蓝黑色的眼珠来回、上下不停地转动,搞怪的小动作配上他的表情,惹得我又是一阵傻笑。

  他伸出手,把我的头轻放在他的肩上,“有没有想过回美国?”

  我像是受到惊吓似的弹开,迷茫地看着这个男人。我想过带张迈去美国治疗,却没想过自己要如此狼狈地逃离。

  “你回来后发生的这些事情,表现了你对朋友的不了解。我给过你暗示,原本张迈的事情不过是我当狱警的一个插曲。我知道他对一个女孩很好,可是那么凑巧,不,该说那么幸运,我认识了那个女孩。我当然明白张迈在想什么,特别是知道了你们那么多故事后,我更不可能那么主动地告诉你,可是你有意无意地忽略了我的每一个提示。你在逃避,既然你那么不想面对,为什么不离开呢?”

  我被酒精入侵的脑子此时一片空白。盘腿坐在沙发上,我努力摇着头,否认着这种没有理由地对我的宣判,“不是这样的。”

  我摇晃着脑袋,可是晕乎乎的感觉很快取代了我的坚持,以至于我竟然一个手没撑住,整个人就跌落在沙发里。

  “雁子,雁子。”

  我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很傻气地露出一个微笑。

  “真是个傻姑娘。”我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这么说着,“怎么办,我好像也爱上你了。”

  陈瑀涵,可我爱的只是陈瑀涵。那天,我睡得很香,而且很自然地又做梦了,梦里我又和他们在奔跑。

  张迈总是跑那么快,我总是倒数第一,所以我一边跑,一边叫着,“张迈,你就不能等等我吗?”

  他笑着回头,浓眉大眼,胡须满面,长长的头发扎在脑后,梳成了一个小辫子。

  “死张迈,你等等啦。”

  “等不了了。”他终于停下了脚步,在很遥远的那端。

  我也停住了奔跑,眼前的大地缓缓地裂开一条缝,所有人都站在了一起,只有张迈,因为他跑得最快,已经在另一边。我呼喊着伸出手,“张迈,快过来,把手递过来。”

  我跪在裂缝前,奋力地前倾身子,可是张迈就只是笑,一动不动,“张迈。”

  我分不清那是闪电,还是突如其来的雷鸣,地裂在那一刹那高高涌起,遮住了我的视野,“张迈。”

  我呼喊着他的名字醒来,在凌晨三点。

  这是个惊心动魄的梦,让人害怕到后背几乎都湿透了,一种很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夜色朦胧中的房间。

  庆幸的是,张迈的电话让我不安的心有了一丝丝回旋,“怎么了?今天下午我没去医院,你想我了?”

  电话里他笑得很开心,但是语气很轻,呼吸很急促,“算吧!雁子,我发现我真的会想你。”

  “那你还一直不想我过去陪你,怎么样,想我了吧,活该。”我继续一边翻身,一边苛杂打诨。

  “是啊!以后不会了。”

  “那你明天早上要吃什么,我给你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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