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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


  第三十七章 原来我们都这样

  我以为我不会再来,毕竟这样的生活已经离我很远,直到站在他面前,才发现其实只是转瞬之间而已。

  这一次因为惯性,除了司机,我和雁平几乎是毫无防备的往前奔去。

  后车镜里我看到驾驶座上那张有点凶的脸,“小孩子,不懂事就别乱说话,去墓地是不能乱说话的知道吗?一会进去的时候记得拜拜,不然有你受的。”

  “哦!”小虎小声应了一声,倒也在司机的疑似恐吓下安静了。

  搞定了一个,我扭头看了看身边那个一直看着窗外不发一语的男孩,拍拍他放在大腿上的背包,“雁平,你多大?”

  他的脸还是对着窗外,好像那些一闪而过的行道树有很多值得留念的记忆,“16岁。”他淡淡的回答。

  左手自然而然地勾上他的肩膀,右手摸着下巴,一副恍然大悟状,“16岁,那该是属于青春阳光的年纪吧!你知不知道深沉是属于我这种28岁女人的专利,因为如果现在我在街上还装可爱估计会被人当做神经病,可16岁的你们,在街上笑一个,凭你这么靓仔的容貌,很多女生会追着要当你女朋友的,了解吗?”

  司机笑了,小虎笑了,而雁平一脸严肃的小脸在我的刺激下只是微微的展开一丝欢颜,却也露出两个只有秋家孩子才有的标志--小酒窝,虽然有点僵硬,“这样吗?”他疑惑的看着我,指了指自己弯起的嘴角。

  我笑,“回去对着镜子多练练,就知道什么是杀死人的微笑。”

  “哈哈,那小丫不是会很忙,每天都要和那些女生干架抢男友。”小虎似乎忘记了刚才司机的警告,也开始放肆起来。

  “哦?”我趴上椅背,饶有兴趣的想知道一些八卦,这是属于女人的专利,大小不计,“小虎,学校是不是很多女生喜欢我弟弟,那通常都是什么下场。”

  小虎挠了挠后脑,略微思考,“被北极的冰冻死。”他指了指雁平的脸,“他从来不笑的,简直就是一块冰。”

  我扭头看着这个比我小12岁的弟弟,嘴角浮现出一抹如蔷薇般的微笑。

  只是这种刻意制造的愉快氛围,在到达目的地后便也恢复了该有的肃穆,司机说,要带着一种祭奠的肃穆的心情。

  看着车身扬长而去的影子,我和两个孩子只是在路口默默的站着。

  南山公墓,是那个人长眠的地方,和父亲墓地以清幽为选择的目的不同,他在更为简单的地点,距离市区更偏远。或许是出于安全考虑,我觉得以他们家的情况,指不定活人寻不了仇,死人都可以成为报复的工具。

  对于边缘世界行走的人,这并不是个神话,只是外界的人不甚了解而已。

  带着两个少年闷不吭声地一路行走,直到太阳快落山了,才到达那座已经有点岁月的墓前。墓碑上的少年依旧一脸稚气,放眼周围的空地,只有他的,在一片空旷中显得简单而夸张的宏大。

  灰白色的半边围墙,将他隔绝在一个空旷的角落里,却没有杂草丛生,只是墓碑却简单到只有他的生辰而没有名字。

  当初是父亲带我来的,只是他在山脚下,我在山上。那时身边站的是另一个和父亲一样几乎一夜白发的老人,不同的是他在乎的已经去了,可父亲在乎的我留下了,和他一起面对这个照片里略带腼腆的少年。

  今天,我选择带着两个似乎比他更瘦弱,更腼腆,更孩子气的人,站在同一个地方悼念同一个人。

  我以为我不会再来,毕竟这样的生活已经离我很远,直到站在他面前,才发现其实只是转瞬之间而已。

  小虎和雁平拘谨的站在我身后,看着我轻轻抚摸墓碑上那张有点发黄的黑白照片,然后拔去那些不经意间露出的绿色植物,这一切在他们看来应该是很奇怪的举动吧!

  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我指着照片上的人问,“你们觉得他帅吗?”

  雁平没有答话,只是小虎将身子往前凑了凑,对着照片看了很久,“我是想说他没我们俩帅啦,可是要我们和死人比很奇怪耶,那还是他帅吧,刚才的司机大哥说不能乱说话。”他撇了撇嘴,一副不得已的表情。

  小孩子,我捶了一下小虎的胸部,估计力气挺大,才惹得他在下一秒狂揉胸部,表情狰狞。

  其实他怎么会不帅呢?以我当初18岁的看人标准,他绝对称得上是个有个性又牛逼的男生,悍马停在校门口,总是在即将上课的时候风驰电掣般跑进教室,一头梳得看似杂乱有型的头发,上车的时候他会总是记得回头告诉我一声,“抓稳了,掉下去不赔的。”

  我搭上雁平的肩膀,指着墓碑,“十几年前他也是你们学校的帅哥,很多女生叫他,他都不理,我甚至一度怀疑,在学校里他只和我一个女生说过话。他带我上街,我过马路的时候他站外面牵着我的手走,我们一起去游乐园,我们一起翘课就为了看一场其实很庸俗的电影,我们被带到教务处就因为他给我写了一封情书怕我不知道而贴在年级的黑板报上。”

  其实我想说的是,那时年少轻狂的我们做着很多从没做过的事,我坐在摩托车上抱着他,越过一排排行道树和人,在别人不解的目光中过着我们认为肆意的青春生活。有时我想如果不是他倒在我面前,再也没有起来,今天我不会站在这里。

  可是我留下了,所以今天我才能尽量压低声音,用最为普通的词语讲述着曾经的故事,隐去了旁枝末节,当成一个最简单的故事,只是不知道两个少年是否懂得这些背后的含义。

  我转过身,看到小虎的嘴巴没有出乎我意料的圈成一个O型,绝对的标准。而雁平,踢着鞋尖,头低得看不到他的宽阔额头。

  “姐,你以前就这么牛啊,那你还是小太妹了。”小虎一脸崇拜眼神的射向我,这绝对和我预想的有差别。

  “姐。”这次是雁平叫我,灰溜溜的眼睛看着我,表情比我还平静,“你叫我们到这来是做什么?”

  这才是重点,我抿嘴微笑,双手继续搭在他们的肩膀上,“因为我不想有一天你们和他一样。第一次我能帮你,第二次我朋友也能帮你,可我没有信心说第三次我是不是会像今天来看他一样去看一座只有照片的墓。”

  在这个事情上,我没有拐弯抹角,虽然话听起来不怎么吉祥,却是内心最深刻的表达。

  两个少年第一次集体沉默了,于是我将他们往前拉了一步,又一次指着那张已经绝版的照片,他的笑有种让人心安的触动。

  “10年前,我们甚至比你们还大,我们也认为我们有自己的理由,而且理由还很充分,既然父母不要我,我自然可以无所顾忌,可是结果他走了。当一个人真正在你眼前消失而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人才会明白,你要为自己负责。雁平,小虎,不管你们出于什么理由要做那些事,但是现在开始就住手。”

  我的语气是严肃的,而且不容反驳,因为我急于让他们知道,有些事的后果不是一句我自己承担那么简单,而那个世界不是所谓想走就走想留就留那么单纯,那是要用生命作为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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