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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若芋庄园二楼的窗边,一个黑发少年静静地站在那里,痴痴地望着窗外发呆。

  至于窗外,简直就是一片海芋花的海洋。淡淡的雾气里,翠绿的花叶上,海芋宁静地绽放着,每一朵都如同酣睡的天使一般,让人在看到的刹那,心也会跟着宁静。而且,这里的海芋花虽然外表与其他品种没什么差别,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很不一样。那种弥漫在花叶间的忧伤与迷恋,很淡,却在淡然中充满坚决,如同深情的男子对所爱之人不悔的痴狂。

  "若海芋都开了,如果你看到的话,会很开心吧。"

  某一刻,那个少年轻轻地开口,声音温煦柔和。

  "少爷,时间不早了。老爷吩咐过,不要让狄家的人等太久。"

  楚家管家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少年的身后,语气谦恭地提醒着。

  "知道了。"缓缓地点了点头,转过身,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回过头,对着那张镶嵌在精致相框里的照片好看地笑了一下。

  "若,等我哦,我很快就会回来陪你,放心,只要有我,永远都不会让你寂寞的……"

  少年很慢很慢地说完,然后低下头又抬起头,最后看了一眼才不舍地跟着管家走出房间。

  至于那张照片,依然安静地挂在靠窗的墙壁上。背景是一片金色的葵花田,前景是三个站着的人,两个男生一个女生。男生都是表情拽拽的样子,唯独那个女生在笑着,笑容明亮灿烂得如同阳光一样。

  它所显示的日期是二零零一年,日期的下面不知是谁用那种很Q的字体写了六个字:我,听夏,"楚烦人"。

  中国,哈尔市。

  清晨,天气晴。

  "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早班巴士上,狄千雪忽然这样跟那个个子高高的篮球队长说。

  "好啊。"

  篮球队长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看着狄千雪的眼神是温柔的。

  于是,狄千雪轻轻地笑了笑,慢慢地把头靠在车窗上,晨光带着金黄色的温暖,安静地铺洒在她白皙的脸上。

  "……

  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

  我们就这样

  各自奔天涯

  ……"

  从轻轻地开始唱,直到低喃,直到声音消失,狄千雪都只是反复地唱着这几句。

  "唱完了?"

  篮球队长在某一刻这样问。

  狄千雪缓缓地转过头,看了看他,点了点头,然后在把头转回去的时候扬起了脸,眯起眼睛望着窗外属于早上的灿烂天空,始终微笑着。她记得,三天前的早上,她醒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阳光……

  那天,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坐起来,然后慢慢地笑。是的,他离开了,那个叫听夏的少年,那个说要成为她幸福的男孩子……消失了。

  悄无声息地,就像当年死去的罂岚一样,都是在她睡着的时候就离开了,她记得,罂岚离开以后,她哭了,伤心欲绝。同样地,她也记得,听夏消失以后,她笑了,异常开心。就像现在一样,身边坐着一个看上去很喜欢她的男孩子,不停地跟她讲着她根本就没去听的闲话,而她,只是笑着,让自己看上去是那样的开心。

  其实,很多时候,开心只是一种状态,一个人在笑,那么其他人肯定会直观地认为她在开心。不过,那些人一定是幸福的人,因为只有幸福的人,才会看到别人笑就以为那个人是开心的,只有幸福的人,才不会知道,那个人,那个灿烂微笑着的人,很有可能是因为无奈,所以,才会笑得那么荒凉,那么绝望,那么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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