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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推开门,是个女孩儿,长得挺像关咏荷。她搓着手,“就你一人在?来面试的吧!”

  我刚一点头,她就说:“我是陈睫,耳东陈睫毛的睫。坐吧,我去叫主编。”

  我说:“刚才那个——方骏去叫了。”

  她看看天花板,“那得,我去叫副主编。”还是跑出去了。

  陈睫前脚刚走,方骏就进来了:“主编死不见人影!你喝水不?”他看见沙发上的小背包,说:“咦,大小姐来了。”走过来把包打开,狞笑,“我就知道有话梅薯条!”丢了两颗梅子在嘴里,一脸酸得倒牙的表情,把梅子和薯条丢给我,“吃吧,别客气。”边嚼边出去了。

  我还没有洒脱到随便吃人东西的地步。看着那些零食在我身边,陈睫的包又这样大开着,我真担心她待会儿进来会以为是我干的,想收拾好,又觉得不能轻易碰人的东西。正为难,陈睫走进来,见此情景,二话不说吼一声:“方骏,你又乱翻我包!”边说边呵呵地朝发怔的我一笑,“吃吧吃吧,没事。”

  方骏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免得你窝藏不交。”

  这气氛很可爱,到底是一群时髦的天之骄子。

  面试简单得不行,聊天似的,没要几分钟就结束了。主编说如果没有另行通知,下个礼拜天就来办证件。

  我告别他们出来时,会客室里又多出来十几个学生,方骏、陈睫正和他们热切地聊着天。

  回到学校以后,我把这件事告诉了雪,雪和我想象中一样高兴。“我们应该庆祝一下啊,这么大的好消息。”

  她接着问我想吃什么,奇怪得很,我还是想吃糖醋小排面。

  我说:“也不要高兴得太早吧,报社那边说了,如果没有另行通知才算录取。”

  雪说:“这种程序化的话哪家报社不说啊。”她见我日复一日地吃着同样的东西都不觉得厌烦,忍不住意味深长地说:“你可不要是个特别专一的人啊。”

  星期五下午的课间,语文课代表发上个礼拜的测验卷子,只有我没拿到。这种情况并不新鲜,期中考试的语文卷子老师也没给我,说是拿到隔壁班去当范文,从此杳无音讯。

  我不喜欢写议论文,但是自从高中以来,大部分卷子的命题都是议论文。

  果然,卷子评讲到作文部分时,老师先讲了个关于如何找准题眼的技巧,然后开始读范文。

  我的同桌轻声地问:“喂,是你的吧?”

  我不知该怎样回答,因为我觉得那文章很陌生。可是我又没理由不相信那是我写的,因为只有我没拿到卷子。

  老师边读边讲评着字词语句的妙处:有的地方使用了意识流,有的地方使用了通感……这些名词我都没听说过,于是我更加觉得这不是我的文章。

  下课后我去找老师索要试卷。她姓何,单名一个清字,三十出头的样子,有一双很热情很明亮的眼睛。她把卷子折叠了一下塞进抽屉,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不给不给,留着我做纪念。”

  我有些窘迫,无以应对,何老师含笑看着我,突然说:“啊,对了,听说你被报社录取了,是吗?”

  “唉。”我答道。

  “不错嘛。好好干。”

  比起学校里其他老师,她有种温和的霸道。就好像她扣住我的试卷我却没有异议一样,我愿意默默地接受她无理的安排。

  一起知道这事的还有我的班主任许万萍,她持与何清完全相反的态度。许老师专门找我谈话,希望我可以退出学生报社,说没有什么比高考更加重要。

  当时我有些不满。我想我做什么,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吧,别看我还有两年才成年,可是我已经拿到身份证了。

  许老师停顿一下,说:“我知道你现在听不进去,只希望你能快点明白过来。还有,你跟雪那小姑娘好像走得挺近啊?咱班里这么多好学生值得你交朋友,你还是少跟她?嗦的好。”

  我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哦。”

  许老师说:“那小女孩可不简单,城府很深的。你别让她摆布了。”

  雪跟我说过许老师讨厌她,但我没想到许老师会这么坦白。

  我说:“嗯,我知道,谢谢老师提醒。”

  她挥挥手叫我回教室。

  我知道许老师是对的,雪的确是个城府很深、非常攻于心计的女孩子。这一点我早就深信不疑。但是我更确信的是,比起雪的复杂,我更难以容忍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子做我朋友,那会让我觉得自己没有存在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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