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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哦,你说昨天晚上呀!”我做出恍然大悟状,十分豁达地笑,“这算什么事呀!都什么年代了,至于吗?你跟踹了人家的贞节牌坊似的!”

  这回轮到他惊呆了,他张口结舌地望着我,好像我是天外来客。

  我索性无耻到底,我不相信他一点儿也不喜欢我,我要让他难受,要让他尝尝什么是“心疼”。

  “方卓,有时我觉得你一点儿也不像个男人,畏畏缩缩、胆小怕事,跟只耗子似的。”我狞笑着打击他,“我们住在一起半年了,竟然什么事也没有过,说出去,只会丢你的人。”

  “我这是因为尊重你!”他摆出一副正经相,辩解道。

  “那只是你自个儿的想法吧!有时我都以为你是不是有问题!”我慢慢地梳理着头发,漫不经心地说。

  方卓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好像从来不认识我的样子。

  “不过,还好,昨天晚上倒是证明我错了。”我继续笑,我深信那种笑在他看来一定特别难看,但我坚信这样的笑会让他的心一阵阵地刺疼,“我不和你计较,我们都是血肉之躯,都有兽性,所以,发生像兽一样的行为都是可以理解的,没必要上升到‘负责’的高度,你见过母兽要公兽负责吗?呵呵。”

  “青青,你不觉得可惜吗?”方卓冷笑着打断我。

  “可惜什么?我又不是处女——”

  “什么?”方卓惊叫,不相信地瞪大眼睛,“那你——”

  “你说那血是吗?”我做出不屑的神情,心中却好似有把刀在肆意削剐,我一字一句咬牙笑道,“是——月——经!别自作多情啦!”

  “真人不露相!你高,高人!我服了!”方卓受辱似的跳下床,整理着衣襟。看得出,他的心一定在颤抖,好几次,他都没有扣上皮带扣。

  我心头一片血肉模糊,可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

  “一直以为你单纯,没想到我自个儿才是白痴一个!”他哆哆嗦嗦地往书包里扔书,看来,这厮想溜了。

  “呵呵,彼此,彼此!”我冷笑,也从床上跳出来,“怎么,你想去学校吗?”

  “是的,本来我还有心理负担,这下反倒好了!”他用湿毛巾随便抹把脸,然后剥粒口香糖抛在口中,“你去吗?”

  我淡然一笑,低头穿鞋,“这算什么破事啊,至于一哭二闹三上吊吗?”

  他背着书包站在我面前,我不敢抬头,到目前为止,我像气球一样充塞的高傲、冷漠、 不屑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我不敢说话,害怕一说话便暴露我的谎言。我只是慢慢地系呀系呀,好像那鞋带永远也系不完。

  “你能这样想,其实是最好,我们大家彼此轻松。”头顶,方卓遗憾又有些庆幸地说,“要不然,我们不得不分开了。毕竟,我们有约在先。”

  “你是说那份‘异性合租’协议吗?呵呵,不至于,不至于,不至于……”我低头哆哆嗦嗦地笑,眼泪大颗大颗砸到地板上。

  “还有一件事,我想不用提醒你你也应该知道。”

  “什么事?”

  “避孕药。三角地、海淀药店都有,你最好去海淀,那里人少。”

  “呵呵,这你就别担心了。”我笑,一把将他推出门去,“快滚吧!”我嚷嚷着,然后,“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我像被抽了筋的鱼,软塌塌地瘫倒在地……

  我没有买避孕药,甚至不敢想这三个字。不是没有考虑过后果,但我无能为力。

  渐渐的,我发现自己对很多事情都无能为力了。

  张红与蓝湄曾经多次问:为什么不离开那个懦夫?

  我说,因为我也是个懦夫。

  是的,我也是个懦夫。方卓懦弱于自己的远大前程,而我则懦弱于一个亦真亦假的爱情。这是一个多么荒唐的玩笑!

  头一次,我发现自己竟然是如此强烈的矛盾综合体。

  我恨他,我像是一头老牛一样,沉默地反刍着他的懦弱与虚伪、冷漠与残酷,用尽世界上最恶毒的字眼来形容他、诅咒他。我亦多次收拾行囊,发誓要离开这个比坚冰还冷酷的男人,但可悲的是,没有一次成功。

  每当我看到他的影子、听到他的脚步甚至闻到他的气息,我的心便如烈日下高耸的冰淇淋雪山,顷刻间瓦解。

  万能的主啊,让我如何离得了他,我又如此地爱着这个撒旦!

  我小心翼翼压在箱底的爱情,纵然过了时,纵然贱了价,它依然是至高无上的。我用尽全身心的气力来维护它、修补它,就像宋国那个可怜的牧羊人,哪怕羊全部跑光,也会孜孜不倦地补着牢,期待着淘气的羊群再次“迷途知返”。这到底是“傻”还是“痴”?

  我一直没有离开,因为根本就离不开。小屋流动的是我俩气息的中和,这是我生命中的氧气,也是我生命中的毒气。我似乎被硬塞上了一双红舞鞋,在爱与恨的烈焰中起舞、挣扎、不能自拔……

  医生们说:男女之所以产生两性差别是因为男女荷尔蒙的差异。因为拥有男性荷尔蒙,方卓始终伸缩自如地驾驭爱情,理智与情感被这个可怕的男人掂量得四平八稳。

  自从“肌肤之亲”后,我们几乎每天夜里都在一起。我们自欺欺人的关系就像是脱了一根线头的旧毛衣,顺着这根线头——功亏一篑。

  方卓越来越离不开我的肉体。他惊喜地发现,原来我被粗糙衣服包裹的肉体竟然也这样十全十美。他抚摸着、亲吻着、舔吮着,用尽人间最美好的词语来赞美它,膜拜它。当它驯服得像一只绵羊,期待得像被太阳暴晒的鱼,动情得流出汩汩欲望的清泉,他便会心地一笑,然后,趾高气扬地享用它、占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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