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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男朋友!"柏彦毫不脸红地说。

  中年医生看着他,语速很慢地说:"你女朋友怀孕了,你知道吗?"

  "怀孕?怀孕……"柏彦的脑袋轰的一下一片空白,犹如五雷轰顶,万念俱灰。

  "怎么?你不知道吗?已经有一个月了。"

  柏彦摇摇头,除了苦笑实在做不出其他表情来。

  "你是怎么搞的?身为男朋友,居然连女朋友怀孕都不知道,真是太不负责任了!"中年医生很鄙视地看着他。

  柏彦机械地点着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柏彦那时候感觉天崩了,地也裂了。没有比陶妮怀孕这件事更让他震撼的了。他几乎不能呼吸,感到身体在不停下沉,停也停不住,嘴里想喊也喊不出来。整个人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心里蔓延着剧烈的疼痛。

  中年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又说:"哎,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不懂得珍惜自己心爱的人。什么事情总是不小心……她现在在三楼521病房,你可以去看看她。"

  "谢谢。"

  "好好照顾她,她现在还有点儿虚弱。"中年医生转身走了。走了几步,他又折回来,递给柏彦一张名片说,"我看你俩还比较年轻,不会这么早就要孩子吧?名片上有妇产科的电话,需要的话可以联系一下。"

  柏彦颤抖着接过名片。

  中年医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次走了。就那么轻轻的一拍,柏彦差点儿跌倒在地上。他在恍惚里想到了很多过去的事,那些美好的记忆一直在他的眼前若隐若现。他想起跟陶妮在一起的那个晚上,幸福的因子在狭小的空间飘散。柏彦一直认为她是个漂亮单纯的女孩,是心目中最完美的天使。直到现在,他才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悲哀,苦苦追寻的女孩竟然快要做妈妈了,有一种整个世界一下被抽空的感觉,心里如刀割一般。原来现实中的自己,是那么不堪一击。在跟Tony的较量中,他觉得自己无疑成了一个可怜的失败者。

  到了陶妮的病房门口,柏彦躲在窗户边,徘徊了许久。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事已至此,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那个孩子一定是她跟Tony的,我能熟视无睹吗?我该怎么办呢?"柏彦反复问自己。

  陶妮躺在病床上,左手臂上还缠着输水管子,右手却拿着手机在发短信。一张宁静如雪的脸,笑容荡漾。柏彦有些脑筋转不过来,分不清她到底是人还是妖,抑或天使或魔鬼。

  口袋里的手机铃声蓦地响起,陶妮一眼瞥见了窗户外的柏彦。

  柏彦再也不能逃避,只好故作轻松地走进病房。

  "陈柏彦,我以为你失踪了呢!原来是偷偷躲在外面啊!你快给我进来!……"陶妮嘴角一弯,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

  "我……我也是刚刚来,正好收到你的短信。"柏彦不敢抬头。

  "刚才谢谢你啊,要不因为你,我怕是永远地睡过去了。"

  "都是应该的,就算是遇到一个陌生人,我也会那样做的。"

  陶妮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柏彦,问:"陈柏彦,柏彦,你怎么了?你不会被我的感冒感染了吧?"

  "没什么。"柏彦尴尬地笑笑,不敢说太多,怕不小心触动她哪根神经。

  "是吗?你一进来,我就发现你的表情怪怪的。快说,是不是医生检查出来我还有其他的绝症?是癌症还是白血病?你快说啊,我的心理能承受……"陶妮说话直打颤。

  "你想什么地方去了?真的没有。我保证……医生说你住两天就可以出院了。你现在唯一的事情就是,乖乖地静心疗养,别的什么也别管。"

  "唉,还要住两天院啊,医院里面太闷了,都没人陪我呢。"陶妮嘟着嘴巴。

  "别担心,我会打电话通知Tony过来陪你的。"

  "什么?你说什么?"陶妮用力掏掏自己的耳朵,带着几丝疑问,"你小子今天发什么神经啊?刚才没在医院乱吃药吧?"

  "没没……你别误会,你知道我一直喜欢开玩笑的。最近跟Tony之间闹别扭,都是我做得不对,是我自不量力。"柏彦傻傻地笑着,笑得有一点儿心酸。

  "你还想说什么呢?"陶妮冷冷地瞪着他。

  "这些天,我一直在你面前晃来晃去。你也明白,我是想追你。能和你一起在酒吧工作这么长时间,我很快乐,也很满足,那是我生命中最美丽的一段时光。其实能够拥有这样的一段共同的经历也足够了,也值得慢慢去回忆了。打扰你这么长时间,希望你不要在意……不过,我有些担心你,怕你喜欢上我了,万一真的喜欢上了,那就惨了……说句真心话,Tony挺不错的,你们以后生的孩子一定会很聪明很漂亮的……"说着说着,柏彦把视线转移到窗外,用力堵住要涌出眼眶的东西。

  "说完了吗?"

  "完……完了。"

  "那你给我滚!"她瑟瑟发抖,泪花在眼里一溜小跑儿。

  柏彦木鸡一般僵立在那里。

  门口有好事者探过头来张望,柏彦的处境很被动。

  陶妮的眼泪已经泛滥,抹得到处都是。柏彦看了心疼得要命。

  这时,门外有人叫柏彦。一看是刚才那个中年医生,他赶紧跑过去。

  "又跟女朋友吵架了?"中年医生劈头就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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