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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浪歌手的情人

  元浩离非常不喜欢讲话。经常是一天都不说一句话。

  吉它才是他惟一的情人。

  可是,当我们不见面的时候,他却又有那么多的话题可说,他甚至在电话里给我朗诵他写的一个黑暗的小说。他的小说非常灰暗,闭塞,充满苦闷,又字字句句荒诞不经,我会在他兴高采烈地朗诵声里突然恍惚,这是那个元浩离吗?我熟悉着的那个讷于言的男人?我到现在还弄不明白,这个奇怪的孩子,究竟哪一种形态,才是最真实的他。

  他喜欢暴走,我是那么懒惰,但是我愿意为了他,放弃多年的懒惰,爱他所爱,一起暴走。

  西安,并不是一个很大的城市,甚至并不光鲜,终日有毒辣的太阳和凶狠的风雨此起彼伏地交错着,城市的脉络非常平整,横平竖直地雄伟地破落着。那时候几乎每条街道,都布满了我和元浩离的脚印。我们经常从朱雀门出发,途经南门的酒吧,再经过热闹的钟楼,肆意而去。

  暴走之后的元浩离,会变得非常开心,他穿衣服非常奇怪,经常会在这个古旧的城市引人侧目,这个城市太守旧,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没落贵族的谨慎,只有我和元浩离,像两个没心没肺的木偶,风雨无阻地,用脚步亲吻我们的城市。

  一直没有问他,漂流在西安的原因,但是明明白白地知道,西安不过是他的一个驿站,绝对不会是他栖息的彼岸,正如我之于他,只能是短暂的插曲,做不了名正言顺的主题歌。

  是谁一直在掩盖着事实,装做看不见,不去想。

  最幸福的人是白痴,元浩离曾经说过这样的话,我想,没有人比我更能体会这句话的辛酸。

  闭上眼睛我就可以想像自己是最幸福的人,我可以陪元浩离一起沉默,陪他一起看日落,听他给我读他的奇怪小说。这该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如果忽略掉一切都不去追究的话。那么元浩离,在七年前,真的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角色,他带给了我完全不同的生活和价值观,他使我迅速地,成长了起来。

  你要去哪里

  第一次和元浩离吵架,忘记了是什么原因。只记得那是一个夏日午后,我和他站在东大街的尽头,一个专卖店的门口。

  从此以后,在我们的关系中,吵架便占有了最重要的位置。至于吵架的起因和场所,都统统忘掉了。惟有内容,是那么地相似。我们的声音越来越大,我忘记了一切的理智,或者是我先前,支撑得太久,将弦绷得太紧,稍微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就会涨断在彼此面前。并且这种局面一旦产生,就变成理所当然地恶性循环起来。我们用尽了我们所能够想像到的最恶毒的话语来攻击对方,对不起,请原谅我零乱的记忆,它跳过了好多合乎逻辑的过程,直接就跳到了这一步,将先前我费尽心机铺设的一切美好在瞬间击碎,我只能允许记忆如此地放肆,将爱恨情愁搀杂在一起同时放送出来。

  1998年,我终于做了人生的最大决定,考上北京的大学,离开了元浩离。

  我走的时候没有告诉他,我想,我去哪里,或者做什么样的决定,对于元浩离来说,根本就是没有所谓的了,或者从来就没有过所谓。

  我在极其沮丧的悲哀里,踏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再见,元浩离,再见,元浩离。

  我在途中接到元浩离的最后一个电话,是他莫名其妙的声音,你要去哪里?

  我把电话掐断,然后平静地关机,看着缓缓的人潮越退越远,城市终于变成了一个背景,一个属于记忆的句点。我放肆地大声哭泣起来,声音惊动了车厢里面所有的人。

  新鲜中的暗连

  在北京,我认识了小凯。一个阳光男生,会弹吉它,会唱歌,会逗人笑,几乎就是元浩离的影子。

  没有人知道我爱小凯的原因,居然是那么隐秘。

  更没有人知道我到北京的原因,是因为元浩离曾经三番五次地说过,我会去北京,不知道哪一年,但是我会去。

  就如同守着某个奇怪的盟约一样,我先一步来到了北京,似是在远离于他,又像是在等待着他。

  有一种人,当你和他遭遇的时候,你们的关系就只能是一种,要么是爱情,要么是仇恨,永远无法平静地做什么知己或者是朋友。

  小凯是典型的北京男生,爽朗又明亮,说话快,有点大大咧咧,但是心地质纯。

  我们的恋爱平静有序,他爱我胜过我爱他,于是我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充足的爱情,但是我不能欺骗自己,我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一个人,就是那个给了我无数折磨的元浩离。

  跟一个叫明美的女人一直有联系,经常通电话。其实是因为她和元浩离,有着丝丝缕缕的联系。她说他状态不好,脾气越来越暴虐,在一次演出中出人意料地摔破过一个昂贵的吉它,还在一次圈内人的聚会中无缘无故打了一个鼓手,后来,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关于他的一切,在别人口里说出来,总像是传奇一样地不可思议,我在学习着慢慢适应那个跟我了解的完全不同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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