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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7)

  回墨阳的路上,天色渐渐阴沉下来了,从窗外看去,黑压压的云层低低地向地面压来,闷得人喘不过气,窗外的雨突然就"哗啦啦"地下起来了,像天空突然打翻了一大缸水,雨点使劲地砸在地面上,酝酿起了泥土的芬芳。

  很快,车进入了墨阳车站,雨似乎一点也没有小下来的意思,反而下得愈加猛烈,天边还是黑压压的一片,满车站都是抱着头奔跑的人。三个人用包挡着头跑进了侯车室,头发和衣服都淋得半湿。

  "我出去找车,你们等着我。"说着,索洛顶着书包又跑进大雨中。

  下雨天出租车很难找,一辆辆车过去,都是客满,雨越下越大,地上的积水已经漫过了脚背,书包顶在头上似乎也已经起不了多大作用,索洛干脆将书包单肩背了起来,很快,全身都湿透了,衬衣紧紧地贴在身上,嶙峋的骨头突兀地支棱着。这时,迎面驶来一辆空车,赶紧跑过去上了车。

  "快来,上车。"车开进候车广场,男孩伸手招呼着两个女孩,面带笑意。

  "哇,索洛,你全身都淋湿了。"朝歌惊讶地说。

  "没关系,我是男生嘛,淋雨怕什么的。"索洛满不在乎地说道,"先送你们回家吧。"

  "亲爱的索洛,你也许不知道,其实连当时的我自己亦不知道,在这样大雨滂沱的傍晚,世界都被暴雨遮挡得面容模糊,而你全身湿透地找来一辆车,然后漫不经心地说,因为自己是男生时的场景,竟是那样深刻地镌刻于我的记忆中,被埋藏在角落。以至于很多年后,这情景出其不意地从记忆中跳出来,让我仿佛回到年少的时光。年少的,不曾冷眼相对的我们。"

  (8)

  短暂的假期很快过去了,新升入高三的同学们背起书包,又走上了前仆后继的道路。

  从高三的师兄师姐那里借来的书本,全部被勾勾画画记满了笔记。因为借来的课本不够用,老师便让有书的同学和没有书的同学坐在一起,共用一本书,于是安柒和于惊鸿坐在了一起。自从放假那天之后,再没有见到她,也不知道那张假冒的成绩单拿回去怎么样了。

  "于惊鸿,你来做这道题。"数学老师突然点名,身边的女孩兀地站起来,这才猛地拉回了安柒的思绪。

  于惊鸿踟躇着走上讲台,在讲桌上拿起一截粉笔,转过身面对着黑板,她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已知条件,然后就停下来,没有任何动作和言语,就像放假那天一样,面对着黑板一动不动,仿佛可以站立一个世纪之久。

  教室里已经有同学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隐约传出笑声。

  "你不会做吗?"数学老师问到。而女孩只是看着黑板,没有说话,"你下去吧,谁上来做?"老师面向教室问道,有许多同学举起了手。于惊鸿转过身,低着头向自己的座位走来,她的头埋得很低很低,与那些高昂着头举手的同学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被抽上来的同学拿起刷子刷掉了她刚才写下的字,开始奋笔疾书。

  "安柒,我很笨吧?"坐下之后,女孩终于抬起头,露出一个苦笑。

  "哪有,我也很不喜欢数学的。"安柒安慰道。

  于惊鸿不再说话,陷入了安静中。

  (9)

  放学铃声响了很久,进入演讲高潮的数学老师却怎么都停不下来,直到其他班的学生都走完了,才宣布下课。

  "于惊鸿,你别走,我来告诉你那道题怎么做。"索洛站到了她们身后说道。"你不是也说要帮她补习的吗?"他接着转向安柒。

  "哦,是啊。惊鸿,留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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