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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


  我们打牌,不再打拖拉机,打拱猪,谁输了,谁就到阳台大叫一声:“我是猪!”

  有一次小贱输了,他跑到阳台上高喊:“我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猪!”

  我笑了,说:“我们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猪!”大家也都笑了,慢慢就没了声音,“不打了!”大头丢下牌走去阳台。

  离校的日子越来越近,我把以前的信件全部重新看了一遍,仔细的浏览着我曾经的梦想和爱情,一切都将远去……

  我把信放在走廊上,颤抖着点着火——既然带不走,还不如把它付之一炬。

  大头搜罗了大家所有的书,拿到外面买了,两毛钱一斤。他顺手把钱递给旁边卖西瓜的,换了两个大西瓜回来——四年所学的东西,不过能换两个西瓜而已。

  办理托运的人员驻进学校,我把需要带回去的东西装进一个纸箱,给了他们。收拾柜子的时候,在最里面的那个角落里,我找到一枚硬币,硬币上刻着三个歪歪斜斜的小字:“陈可可”,我拿着呆呆地看了半天,想了想,把它小心的放到钱包。

  毕业聚餐,小丽也来了,她拉着阿纯走到我面前,定定地看着我,说:“吴愚,我敬你一杯。”

  我仰头喝光杯中的酒,却看到小丽并没有动,眼泪从她脸上缓缓地滑落,滴入到杯中,溅起小小的水花。

  我拿过她的杯子,说:“让我最后在替你喝一次酒!”

  喝了一半,我把剩下的酒全倒在脸上,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的眼泪。

  明天我就要走了,我趴在床上,看着那面我看了千百次的墙,在墙上我找到四个小小的字:“泪笑四年”,忘了什么时候刻的,记得是看过三毛的书以后刻下的。

  大头抱了一箱啤酒回来。“最后一次喝酒了。”大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一时相顾无言,大家只是低着头闷闷地喝酒。

  烛光跳跃着,映着每个人的脸庞,真实而生动。

  这一切都要离我而去了,这些日子不再有,我心底里涌起一种苍凉的感觉。

  对面的宿舍不断传来喧哗嬉闹的声音,大头皱了皱眉,仰头把瓶里的酒喝光,突然站起身,拉开门,走了出去,冲着对门宿舍就是一脚。

  门破了,大头嘶声吼道:“我贼,再吵我阉了你们。”

  对门没了声音,大头满意地回到宿舍,又打开一瓶酒,放肆地笑道:“爽啊!”

  大家想起四年前的那个场景,都笑了,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

  大家约定好,离别的时候不许哭。我是第一个离校的,大头说他是班长,要亲自送走每一个人。

  在候车厅里,大家仍然兴高采烈的笑笑闹闹,几位壮士甚至以揭露我的糗事为已任。

  大头说:“老罩,你还记不记得你刚来的时候,不去跑早操,被小女生辅导员给逮了,还狡辩说学校叫我们充分发挥自己的兴趣爱好,所以你才选择睡觉的。”

  “是啊!”小贱接道,“我也记得,这厮死不认错,把小女生辅导员给气坏了,罚他每天早上去打扫篮球场。那时候,我们早上去跑早操,这家伙就扛把扫帚出门。”

  “还有,”二胡说,“这家伙老不买纸,常常拿我的用,有一次我问了他一下,他还理直气壮地说用完了以后还我,靠!”

  “这算啥,这家伙感冒,嗓子哑了,到处去跟人家说‘我失声了’,也不觉得丢脸。”猪爷说。

  “那次在图书馆,旁边暴多人,我告诉他我肚子饿了,他竟然指着我肚子很大声的说‘你这肚子怎么这么不争气’,当时把我给气坏了。”阿纯也出来凑热闹。

  ……

  这都是些什么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竟然被他们全扯了出来,并且还有意将它开成一个对我的批判大会,听着他们无情的控诉,我祈求:“时间,你快点走吧。”

  进站了,气氛一下变得凝重起来,站台上黑压压的都是来送别的人。二胡指着那些眼睛哭得红红的人说:“丫的,没出息!”

  我站在车厢前,笑着跟他们讲我伟大的人生抱负,大头笑骂:“就知道发财泡妞,把他抬起来撞屁股。”

  不由分说地,他们抓住我的四肢把我抬了起来,不过不是撞在地上,而是抛向空中……

  乘务员催促:“别玩了,上车了。”

  他们把我放下来,大头低一头,歇了一会,又抬起头说:“拥抱一下!”

  我默默在和他们每个人拥抱,在乘务员的催促下上了车,“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忽然有一种彻骨的孤独和苍凉。

  我回头仔细地看着他们每一张脸,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就这么远去了,只能和我的记忆一起,慢慢变老。

  火车慢慢启动,大头笑得很灿烂的脸突然变了,咧开嘴毫不讲究姿态的大哭起来,紧接着是猪爷、二胡、小贱、阿纯……

  我心里空落落地,脸上苍白的向他们笑着,手伸进兜里,摸着一枚硬币,“她不会来了。”我黯然地对自己说。

  当火车快要驶过站台时,我忽然看到一个清瘦的身影,她穿着一袭紫色的连衣裙,在那里静静的站着,火车驶过时,风轻轻的扬起了她的裙裾,她神情漠然,欢笑与痛苦都不过是虚幻,终究要烟消云散。

  眼泪流了下来,朦胧中,是她那一头被风吹乱的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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