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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跟我走!”陈默握住她的手,拉着苗苑往宿舍楼那边走。

  这是个非常神奇的时刻,陈默在心里想:他一只手拿着枪,这支枪里刚刚射出过一发子弹要了一个人的命,而另一只手却握着一个女孩,单纯而美好的,干净的女孩子,在她的生命中可能从来没有想象过杀戮与死亡。

  而他却用两只手把这两者连在了一起,一些异常的情绪在心中翻涌,让他有种急切的冲动想要做一些事。

  苗苑被陈默拽着走。陈默走得很急,她几乎追不上,可是手指被陈默紧紧地攥在掌心的感觉是安稳的,她跟着他奔跑起来。陈默在走进宿舍大楼的瞬间用一只手揽住了苗苑,呼吸热热地打在她耳畔。

  他说:“我想抱抱你。”

  苗苑震惊地转过头,张口结舌。

  “行吗?”陈默盯着她的眼睛。

  苗苑忽然觉得整个人都晕了,脑子里一片空白,结结巴巴地说:“陈,陈默,你不觉得,这太,太快了点吗?”

  “不行吗?”

  神志!神志!

  苗苑在强迫自己清醒点,可是脚在发软,胸口蠢蠢欲动。陈默专注的眼神好像能生吞了她。苗苑虚弱地点了点头:“可以。”

  陈默把她拦腰抱了起来,苗苑吓得差点叫出声,双手抱住了陈默的脖子。

  柔软的,温热的,轻微发抖的身体,拥在怀里,像一只鸽子,又或者,另一个心脏……

  走到门口,陈默拿钥匙开锁,抬脚踢开门,苗苑的脚尖刚着地又被他捞了回来,抱在怀中亲吻,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

  没有什么理由,没有什么原因,仿佛除了这个再没有别的事可干。嘴唇还是冰凉的,于是口腔就更显得火热。陈默的舌尖钻进去,灵活而有力,纠缠辗转。苗苑跟不上他,脱力地挣扎,而后顺从,连灵魂都被吸走。

  有很多的回忆在闪,而嘴唇和舌尖传来温热绵软的触感,带着巧克力的香味,甜蜜无比。

  陈默莫名地想起他的第一次实战任务,走私贩卖军火的一群人,反抗起来比一般人要厉害得多。陈默不知道自己是走运还是背气,被安排在边角,可是对方被打散了,全拥到他这边想逃命。

  他一次就打光了一个狙击弹夹。初次经历的新人回去之后多少都有点反应:有人失眠,有人呕吐,有人暴躁不安,只有他最平静。郑楷问他什么感觉。陈默说我不知道,我应该要怎么样?

  从那时起,夏明朗就说他心冷手黑,目标明确,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料。

  偶尔回想起来,陈默发现他是真的不知道。他一向都比别人晚熟,情绪钝感,却更克制忍耐,因为不知道怎样做才是应该的,所以唯有保持冷静,冷眼旁观。于是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问过他:“陈默,你怕不怕?”

  陈默,你怕不怕?

  有人在为你心疼,有人不再当你是武器,有人不再把这当成是你理所当然的工作。

  她说,我给你做点好吃的吧,然后,你一定会好点儿。

  美好的食物,温暖的怀抱,我们的生命还需要什么别的吗?

  舌尖碾过光润的嘴唇,卷起对方软软的舌头用力吮吸,他听到她呜咽的细微呻吟。

  真想把你就这么吃掉。

  陈默模糊地想着。

  苗苑完全头重脚轻,脑子缺氧缺得厉害。她呼吸急促,脸红心跳。陈默放开她的时候,他自己也觉得晕眩,一手撑着墙,一手把苗苑抱在怀中。

  那个娇小的身体在瑟瑟地发抖,房间里没开暖气,屋子里冷得坚硬,激情退去后的低温更让人难耐。陈默把暖气开到了最大,贴着墙坐到地板上,他拉开大衣把苗苑包了进去。

  苗苑慢慢回过神,眼睛水汪汪的,拉着他的衣服低声叫:“陈默……”

  陈默竖起一根手指按在她嘴唇上。

  安静,别说话,什么都别再说。

  语言是我所不擅长的,我不知道这时候应该要说什么,不应该说什么,我现在不想说话。

  陈默把苗苑的脑袋按到自己胸口,拉严衣角抱紧她。

  “乖,再让我抱一会儿。”陈默说。

  苗苑眨了眨眼,伸出手在衣服底下抱住陈默。

  陈默闭上眼,眼前划过一道血光。可能是真的老了,以前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他就能忘记刚才那张破碎的脸,可是现在,他已经想了第三次。又或者是因为一年多没有真正开过枪了,他已经开始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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