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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那天崔敬文、徐志远、胖子、江晨等紧张地在一些女生的注视下和外来小混混对峙。那些人平时不务正业,尽学些街篮里华而不实的招数,看运球能把人吓死,而且体魄强健,一副很是牛逼的样子,但就是投不进球,还好意思说篮球天赋好的人一开始投篮手感都不好。大家亢奋地拉扯着,不时怒目相视。小混混A在无人区做了几个很华丽的过空动作后出手跳投,球三不沾出界。上面先是一阵惊呼,跟着一阵窃笑。江晨扭动身躯学着女生惯常看见帅哥后神经兮兮的模样尖着声音说:“哇,好帅呀。”(现在有些女生看到帅哥都不是一般的兴奋,而是捶胸顿足几欲落泪的那种。)那人当众出丑又被切中痛处,怒道:“你个鸡巴叫毛啊?”场上气氛立刻完成了从活跃到火暴的质变,江晨听人挑衅顿时毛掉,大家垃圾话滚滚而出。接着又从争吵变成推搡,从推搡变成械斗,两人抄起边上半烂的瘸腿椅子,挺身便要血拼。徐志远、崔敬文和小混混B眼疾手快,见势不妙连忙上去拉架,结果成了挡箭牌。徐志远是个肯扬?马丁式的玻璃人,初中抓框时就跌断过脚,绑了三个月石膏,此时还没好全,小混混A那一下是真的,右腿便再次被打断。

  那伙人一见出事了也不敢滞留,嘴上说要去买水,一窝蜂跑得干干净净。徐志远当时还不知道自己腿骨又断了,试着走几步只觉得剧痛钻心。崔敬文连忙架着他先去医务室检查,医务室的老师穿着白大褂像食堂的人一样,果然只会喷止痛剂。众人怕出事,连忙又打的送他去医院,检查出来说是真断了。

  从球场冲回会场后崔敬文继续做残疾人互助会会长。虽然模联excellent组里的人英语水平都非常优秀(少数如崔敬文般勇气可嘉者除外),但几天会开下来层次便分出来了。再重申一遍,模联不是英语竞赛,但是在会场里没有一定的能力是不能走进整个会议的进程的。非盟是主导会议进程的,靠的却不是李东云。他和一个韩国胖子虽然口语好,但是却缺乏那种令人信服的领袖气质。那韩国胖子第一天迟到,找不到位子,用一句标准的shit开始自己的模联之旅,会议开得不爽,各类脏话就要出来。他学通中外,自称会5门语言,性格与李东云类似。你问他叫什么名字,他会说:“你要知道中文名字还是韩文名字还是英文名字还是法文名字还是俄罗斯名字?”因此骂人语言极其丰富。但其实会说脏话有什么了不起的?学得最快的就是脏话,崔敬文认识的一个外国人,学中文第一句会的是:“你好。”第二句是:“我爱你。”第三句是:“再见。”第四句就是:“他妈的。”这么没技术含量的东西有什么好炫耀的?当然这可能只是一种习惯,据说崔敬文很喜欢的姚明罚篮不进时也会说:“他妈的。”弄得美国人以为他喜欢吃番茄。

  会议开着开着,李东云由于提案一次次被否决,自己都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好写,中途把门一甩走掉,下面传来一阵阵轻蔑的笑。北约是雕琢会议的,会在许多细节的地方提出修改。残疾人互助会是捣乱的,看见非盟的议案就枪毙,动不动还提出分项讨论,把会议引向歧途。崔敬文虽然已经云里雾里,但坚持每天都发言,不过都讲些不着边际的话,读些原来立场文件里的东西。

  大会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了三天,从时间上看要收尾了,所以大家停止了争吵,开始闷头写决议草案。非盟北约熬夜熬到凌晨憋出了十几页出来,放到会议上去讨论。崔敬文把非盟的拿出来扫了一遍,自信心大大受挫。但想既然是非洲出来的,必定要向别国要钱要援助,至于要来是救贫民还是修总统府那另外再说。所以表决草案的时候又举牌要求发言,先说了一通自己五分钟后就会忘记的空话,末了又加了句:“Ask not what the world can do to Africa, ask what Africa can do to the world?” 下面居然还有掌声,崔敬文也不居功,暗暗赞叹肯尼迪文采好,惠及自己。下面原本就不想出血的国家被鼓动后再次投了否决票,李东云熬夜熬得几乎破相的脸铁青得像便秘一样,当场就要冲过来和崔敬文死掐。

  但崔敬文是走读生,而且每天回家早早就睡,根本没参与过决议草案的炮制过程,所以英美的那份交上去把中国当做附议国,不是主要发起人。崔敬文立马有种为他人做嫁衣裳的感觉,中国泱泱大国,好歹也是五常之一,怎么可以这么不把我们当人。个人恩怨在国家荣誉面前顿时化作烟尘,又倒戈到非盟一边把英美也给毙掉。会议开到这时已经没有时间,主席把两份草案一凑,地图上不是用数字标的国家都是主要发起人。众人退无可退,全票通过。

  颁奖的时候刚果代表大获全胜,包揽了最佳代表和最佳立场文件两项大奖。最佳代表好几个,崔敬文和李东云都没选上。残疾人互助会唯一得奖的是佛得角代表,因为他们是别的学校派过来交流的,所以虽然水平比崔敬文还差,但还是得了一个特别奖。就像K附中只要有集体活动韩国班都能拿个特别贡献奖一样。会议室的门关上时,崔敬文摇摇头觉得有点不是滋味。模联不是张扬个性的地方,不是英语竞赛,不是公报私仇的地方,而是一个角色扮演的RPG游戏。生活中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角色,不一定要做得惊天动地让每个人都看见,只是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做好了,就是最佳。

  那天崔敬文放学回家路过学校操场的时候突然看见迎面走来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女生。崔敬文看了心中突然诗情澎湃,冒出一句诗:我见过最美的朝阳和她的脸庞。那个女生的确很漂亮,而且不是一般眉目端正没有特色的那种漂亮。她似乎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气质。崔敬文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因为她而聚拢在一起,紧紧地缚住自己的胸膛。春天过去了,她就是春天。

  崔敬文见那女生长得漂亮,虽然两人完全不认识,心中却生起一阵羞涩。觉得想看又不敢看。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容色绝丽,不可逼视”吧。两人越走越近,女孩似笑非笑地与他擦肩而过,扬起一阵沁肤的微风,吹过他汹涌的年华。

  崔敬文突然觉得神清气爽,忍不住扭头看女孩的背影。朦胧的细雨轻轻打湿了她的白衬衫,很清秀的感觉。校园的角落里有棵不知名的常年开着清雅白花的树,细风中摇落了满地的花瓣。女孩就这样轻柔地踩着一路的清香,消失在花开的拐角。哎,总之那个女的是很好看的。从那一刻起,崔敬文才觉得K附中是有美女的,而且相当美。

  崔敬文想:“她好漂亮啊。不过追她的人一定很多的,我是不行了。算了,算了。”于是撑起伞回家,雨下得很细密,织在一起像一道银幕,银幕上反复放着她一步一步远去时湿漉漉的背影,清澈得像溪流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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