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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我气喘吁吁,紧紧抓住政民的衣角,看了看放在床角的那封信。他也跟随着我的视线看到了那封信,他的眼里含满了泪水。

  “哈啊,我把信……留给你了,还有照片。你偶尔……想我的时候就看一看。”

  我说这一句话都很吃力了。虽然我用力握紧了拳头,但是手上一点儿力气也没有,连一张纸都抓不住。仿佛这不是我的身体,活了十八年,我第一次产生这种陌生的感觉。我现在真的要死了吗?真的吗?我要抛下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闭上眼睛离开这个世界吗?不,我真的能放心地死去吗?我现在仍然这么爱他,那么等我死了以后,这种感情还会存在吗?我还会拥有这份美好的回忆吗?如果有来生,如果我有来生,到时候我一定要好好谈一次恋爱。就像童话中的公主和王子,不让任何人插入其中,只有我们两个人。如果有来生,我们一定要再相遇,完成我们今生未完成的爱情。如果到时候你仍然认不出我的话,那可怎么办呢?那可太悲惨了。我会伤心地流泪。这是最后一次了,我最后一次抬头看政民的眼睛。他那双因我而悲伤的眼睛重重地撕扯着我的心,让我的心好痛好痛。我怎么可以抛下这个男人,抛下这个爱我的男人离开呢?我怎么会死呢?我怎么可以离开?我的心在这里,我要到哪里去,才能找回我的心呢?

  70.

  政民什么也不说,默默地拥抱着我。他也直觉到我的时间不多了吗?他的怀抱冷冰冰的。但是他仍然抱着我,我也依然感觉到塌实和放心。我像要睡觉似的,慢慢地合上沉重的眼皮。他看见我闭眼睛了吗?一滴,又一滴,泪珠落到我的肩膀上……他紧紧地抱着我,他的怀抱在颤抖。我感觉到了,我感觉到了他现在有多么难过,多么痛苦,我感觉到他在对我说话……我闭上眼睛,心里却仍然在疯狂地想他。我想拥抱他。这时,门开了,有人进来了。一阵冷风吹进来,伴随着一股陌生的香气。那个人看了看房间里的狼狈场面,哑口无言地坐到了地上。

  “天啊,海芸妈妈,海芸妈妈,你醒醒啊!天啊……我的天啊,政民呀,这孩子死了吗?这到底……这到底……”

  原来是阿姨。我吃力地睁开紧闭着的眼睛。妈妈虚脱般坐在床角,阿姨扶着妈妈。见我轻轻睁开眼睛,她哭得更凶了。

  “你这么残忍地离开,你想让你妈妈怎么办呢?你明明知道你走了以后,你妈妈肯定会崩溃的,你为什么还要坚持无情地离开呢?不要走,海芸呀。”

  “别说了,妈妈。”

  “呜呜……呜呜……”

  “海芸……她不会死的……你别说了,不要再说了……”

  “你说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我的耳朵渐渐听不清楚他们说话了,但是我能感觉到阿姨在大声说话,声音中还带着哭腔,而政民表情呆滞,像丢了魂似的。妈妈也用湿漉漉的眼睛抬头看我。我没有勇气,也没有力气睁眼睛了。

  “不要说了,妈妈。”

  “呜呜呜,我的天呀,海芸爸爸,你自己走了还不够,现在又要把海芸也带走吗?呜呜呜呜……海芸妈妈怎么办呢……你把海芸也带走了,只剩下海芸妈妈一个人,你叫她怎么办呢……天啊……天啊……呜呜。”

  是啊,我走了以后,妈妈肯定会表面装得若无其事,默默地在心里生一场重病。她会不吃早饭,不吃晚饭,终日以泪洗面。这个狭窄而冷清的房间被政民妈妈的哭声占据了,正在这时——

  “不要哭了!申海芸不会死,你不要哭了,不要哭了!”

  政民把我抱得更紧了,他大声冲着阿姨喊道。他好象已经失去了理智,声音也在颤抖,但是他最后也没有哭出来。阿姨终于止住了哭泣,安静下来,等待政民的下文。房间里静悄悄的。

  “不要哭了,妈妈你总是这样,海芸说不定真的会死,我一直在忍着不哭,妈妈你为什么哭个不停?我才是最伤心的人,现在都在静静地忍耐!妈妈你算什么,为什么哭哭啼啼没完没了,好象申海芸真的要死一样!妈妈你算什么!”

  我的心里酸酸的。说完,政民又若无其事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在我和他的身上。房间里只有人们的喘息声,阿姨又要哭,正在这时——

  “出去,申海芸身边有我陪伴,你们都出去,她累了,让她休息一会儿……你们……都出去吧。”

  你看起来很痛苦,真的很痛苦,政民呀……如果你想哭,就痛痛快快地哭出来吧。不要强迫自己继续忍下去了。我用尽吃奶的力气,钻进政民的怀里。吱嘎,破旧的门开了,眼睛红肿的舟善跑了进来。他扶起了倒在地上的阿姨和筋疲力尽的妈妈。他刚要出去,突然停下脚步,用湿漉漉的嗓音小声对我说道。

  “再见,一路顺风……申海芸。”

  “……”

  “我想好了……我要冲你笑,只有这样,你才能安心上路。虽然现在我像个傻子,但是没关系,只要你心里舒服,我就算再难过,再伤心也无所谓。你看看,我在冲着你笑。嘻嘻,再见,我会想你的。”

  最后,舟善轻轻转过身,看了看我的眼睛。我的身影映在舟善深邃而潮湿的眼睛里,渐渐模糊了,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这是最后一次了,于舟善,我们真的是最后一次见面了。这时,政民冷冷地说话了,他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很低很沉。

  “申海芸,她不会死的。”

  “你现在还不明白。”

  “你说什么?”

  “嘻嘻,这是我几天前说过的台词。刚开始我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就像现在的你一样……”

  “不许你胡说八道。”

  “既然她要走,你就应该帮助她,让她放心地心,舒舒服服地走。这是只有你河政民才能做到的,这是你的特权。如果……如果我是你就好了,可是,我是于舟善。不是让河政民为之死去活来的河政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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