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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多少次,接过钱的刹那,还是会有浓重的罪恶感。针尖一样,扎在手上。

  第一次和陈向明一起出去打架的时候,看着野兽般扭打在一起的人们,他只觉头脑发胀,愣在一旁,全然无措。不停的被人推搡撞击,却没有任何的感觉。只听到耳边传来的喊叫声,咒骂声,破裂声,掺杂在一起,刺进耳膜,翻涌起浪,仿佛要将人吞噬。

  回去的时候,一路推着车子,只是在漆黑的街道上,满眼无边。走着走着,突然浑身发冷,不可抑止。

  冷,似乎是一种疾病。在某一个瞬间,突然的发作,让人猝不及防。

  所有的一切,终究还是能够被习惯。

  像是我们面对着夜晚,就会渐渐习惯黑暗。

  远远地,就听到家里的争吵声,像是用指尖划过玻璃,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赫林停在巷子口,深深的吐出一口气,靠着墙蹲下去。

  附近的路灯都一盏一盏的暗了下去,似是被突如其来的夜风吹熄。远处有一些微光,明明灭灭,溢满这个城镇的瞳孔。伴随着火车的轰鸣,穿城而过。

  这是赫林每天都会看到的事,无比寻常的事情。不得不接受的事情。

  就像是5年前,第一次来到这个镇子,什么都是重新开始,抛弃了以前所有的身份,经历,变成另外一个人。所有少年都会幻化成一个模样,冷漠隐忍,坚定倔强,带着恨的表情。

  仿佛是某种图腾,印刻在人的眼角,成为时光。

  赫林打开门,屋子里已经没有了声音,只是一片狼藉。一个男人回头看了看他,表情有些尴尬。赫林看着坐在沙发上怒气冲冲的女人,低低地叫了声:"妈"。然后绕过一地的碎玻璃,走回自己的房间。

  14岁那年,父亲突然在他生命里消失。他对他的一切记忆都到此为止,到现在甚至都记不起他的样子,他的气味。像是一个突然转到的死角,所有的过程和念白,都被打上了一个死结。母亲从来不曾提及过他去了哪里,偶尔赫林提及,都被她大声呵斥。

  那似乎是禁忌的,耻辱的,不被允许的。

  不能够被知道的。

  赫林走进房间,没有开灯便和衣躺下。月光早已隐去,虽是夏天,整个房间却阴沉的丝毫没有暑意。天花板上不时的传来钢珠滚落的声音,滴滴答答,清脆入耳。

  赫玉推开门,摸索着打开灯。赫林即使背对着她,也知道她现在一定是一副狼狈样。头发披散,满脸的化妆已经被眼泪弄的污浊不堪。软绵绵地靠在墙上,一身的烟味。

  好像是在父亲过世之前,她就已是整天这幅模样,无事可做的时候,就只是抽烟,或者喝酒。在赫林面前也从不避讳。5年来,赫林看着她迅速的老去,皮肤松弛,眼窝深陷,经常为了一些莫名的事情大发雷霆,赫林早已习惯。

  赫玉扶着肩膀,低声问:"你干嘛去了,这么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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