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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3.

  一早起床,又是个艳阳高照的晴好天气,天空蓝得像一片洗过晾着的纱。

  吃过早餐后不久,剧组已派了专车来接我们。随车而来的还有前一天见过面的编剧。刘教授向我介绍说,他叫吴子华,虽然才三十岁出头,已是多部大片的编剧,在国内国外都拿过些大奖的。

  听我尊称他为"吴先生",吴子华连忙谦虚地抱拳说:"不敢,不敢,导演叫我小吴,结果现在整个剧组不论老少都叫我小吴。你们也叫我小吴吧,听着也年轻。"

  然后他又说:"外景我们拍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时间要赶摄内景,租的是半山的一栋别墅。那房子本来就很有些历史,我们又花费了极大精力进行布置,不过,究竟与原著是不是相符,还得请刘教授和宁可小师妹去鉴定一下呢。"

  说着话,车行过闹市,只见马路上到处都是匆匆上工的上班族,男士穿着衬衣长裤,皮鞋擦得锃亮,发型一丝不苟;女士则妆容精致,高跟鞋踩得咯噔作响。

  吴子华感慨:"全世界的大城市我都去过,论到'积极向上'这四个字,还数香港最配得上。"

  想来也是,不然张爱玲也不会将它与上海比对着来写了。

  车行到半山腰,竟倏而拐进一条长长的私家车道。怪事,在寸土寸金的香港,这条车道可真是大手笔啊。车子行驶了将近一分钟,才见到一栋古意盎然的中式别墅,高高地矗立在路的尽头。

  我们下了车,拾级而上。进了铁门便是一大片修剪得整齐可爱的草坪,门是中式雕花双开红木门,新上了漆,一派低调的富贵气息。

  我们进到里面时,宽敞的大厅里,一边是布置华丽的场景,一边却挤满了人和摄影器材等杂物。彼时拍的正是葛薇龙第一次求见姑母的剧情。

  我们站着静静等了一会儿,只听见张导喊"卡,休息半个钟头"。人头攒动中我还没来得及看清女主角韩予冰的脸,她人一晃,早已不见了影儿。

  张导走过来欢迎我们。

  George也不知突然从哪儿冒了出来,在后面猛拍我的肩膀。

  随后,张导楼上楼下地带着我们参观片场。

  电影真是奇妙的玩意儿。

  片场是梦幻和真实的交会之处,在古典华丽的布景旁边,往往地上是摄影机轨道,还有灯光、摄影机;镜头里的是华衣美服的俊男靓女,掌控镜头生杀大权的却是一群灰头土脸、不修边幅的人。电影仿佛是电影人所做的一场绚烂无比的梦,他们努力把这一梦境呈现给观众,为观众带来美的享受和思考。

  刘教授对布景赞不绝口,直夸张导工作做得细致到家。

  张导谦虚地摇摇头,然后又问我:"刘教授转达了我的意思吧?你考虑得怎么样?剧组求贤若渴,酬劳方面你大可放心,只会比同行业高的!其实,我也还有点私心。这部戏我筹划了好多年,它究竟有多成功,我们并不能预见,虽然所有人都做足了功夫,现在就只能看新人的表现有多出彩了。宁可,你是研究张爱玲的,又跟George是同龄的好友,我希望你能用你们年轻人的语言再多给他串讲这部戏,如果在拍摄过程中能随时提醒点拨他就更好了。"

  我沉吟了几秒,一刹那不知道是什么催促了我,竟脱口而出:"谢谢张导给了我这个机会,以后就请张导多多关照和指教了!"

  大伙一听纷纷鼓掌,George更是乐得直吹口哨。

  张导又说:"我们还要在香港继续拍摄两个月,后期制作和宣传将会在北京完成,你要是学业不忙,就坚持干到电影上映为止吧!相信我,没有什么比看到一部自己参与制作的电影问世更有成就感的事了!"

  我望着刘教授,刘教授安慰我:"你放心,反正下学期学校也要安排你们实习的,你就当从现在开始吧!"

  "签证方面,我们会有专人替你办妥的。整个剧组现在都住在半山酒店,你是今天就搬过来呢,还是等刘教授离开香港了再搬?"张导问道。

  "过两天再搬吧,我白天坐车来开工,收工后我还想跟着刘教授吃遍香港呢!"我笑着道。

  "哈哈,这倒是,我们师徒俩这次到香港来,最大心愿就是一饱口福!"

  寒暄过后,张导正式把剧本交到我手里,说是让我今天回去先好好读一遍,明天就正式过来开工。我接过剧本,心里又高兴又难过,我该怎么跟宇文浩说?两个月之后才能见面,他会接受吗?

  当天我们在半山别墅逗留至剧组收工,张导与刘教授交流了很多想法。而我,也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大明星韩予冰!她本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又寒又冰,除了导演说戏时她会点点头或轻声提几个问题,此外只是朝助理发出几个简单的指令,如"喝水""补妆"等。

  不过这冷漠丝毫无损于她的美貌,再浓的妆也掩盖不住她的天生丽质,令人看了呵护之心顿生。为了上镜苗条的缘故,她的身材又比常人还纤瘦些,胳膊和腿儿细得仿佛弱不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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