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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高一六班,程小朗,是吗?”

  江橙朵吓得没有办法眨眼睛,她不敢相信这是从何洋嘴里说出来的话。

  “是他吧?”何洋笑笑,问。

  “你怎么会知道的?”

  何洋说:“我知道的,早就知道了。”

  “谁告诉你的?”

  “谁都没有告诉我。”

  “那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的歌词本上、习题册上、课本里,写了很多他的名字。”

  江橙朵呆住,她竟然没有想到这些会被何洋看到。

  “我不是有意要翻它们。今晚你没来上晚自习,我心情非常不好,我后来坐到你的座位上去,先是看到了你的课本,然后看到了你的歌词本。它们都摆在桌面上,随便翻翻看,都可以翻得到的。”何洋说,“你的字写得非常好看。”

  “我……”

  “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你有喜欢他的自由,我也有喜欢你的自由,这些都是我们的权利。程小朗我也认识的,我们初中曾经在同一个班。”

  江橙朵“啊”了一声,不敢相信事情这么巧。

  “他的性格很古怪,很少跟班里的同学来往,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他的爸爸非常有钱,他有两个姐姐,他的成绩一直很一般,但是他能够到重点来念书。我没有想到他会参加学生会主席的竞选,在我的印象中,他好像对这些事情毫无兴趣的。你会喜欢上他我并不觉得奇怪,当时在初中的时候,班里就有很多女生喜欢过他,他也曾经跟女孩约会过。”

  江橙朵黯然地听着关于程小朗的一切一切从何洋嘴里讲出来,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样的滋味,她很想多问一些关于他的事情,却在心里无比抗拒知道他的事情,她所喜欢的那个人,究竟是她妄加幻想虚构出来的程小朗,还是存在于真实世界真实生活中那个程小朗?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不过这一天晚上真的不同寻常,她先后被两个人的故事所打动,梁敏和何洋,他们都用自己的方式去面对喜欢的人,他们都是积极的、主动的、阳光的、勇敢的。而自己,江橙朵开始反思自己的问题,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任由自己不断沉溺,停步不前,她究竟为她深埋心底的这种喜欢做过些什么?也许她真的是需要改变一下自己了。

  可是,该如何改变呢?

  14

  班主任一边沏茶一边微笑地看着一脸愧疚的江橙朵。

  “怎么样?江橙朵,最近的学习情况还不错吧?听说你的一篇作文写得非常不错,还被其他班里的老师拿去当样文了,有这回事吗?”

  江橙朵不好意思地说:“刘老师曾经问过我那篇文章是不是借鉴过别人的语句。”

  “嗯,看来真是一篇不错的文章。”

  “张老师,您相信是我写的吗?”

  “相信,为什么不信?”班主任坚定地说,毫无怀疑之意。

  “为什么?”

  班主任说:“不奇怪啊,江橙朵同学心思很重,又沉默寡言的,很有些才女的气质。呵呵。”

  江橙朵也笑了,说:“张老师,谢谢您,一直这样信任我,鼓励我。”

  班主任点点头没说话,又似乎有什么话要说,江橙朵也沉默下来,考虑着该怎么跟班主任开口。

  江橙朵还是决定坦白,她说:“张老师,对不起,昨天晚上……我没有来上课。”

  “嗯,何洋跟我说过了,说华老师临时找你。”

  “……何洋……他……其实事情不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我心情非常不好,所以没有来上课。”

  “能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感觉压力很大,心情很沮丧。”

  “嗯,还有吗?”

  “忽然感觉到马上就要面临人生的转折点,却一点方向都没有,怎么说呢?好像周围的人都在跟着时间长大,而我总是感到力不从心,每天早晨起来,洗脸刷牙的时候,都感觉到心情非常糟糕。”

  班主任认真地听着江橙朵的话,若有所思,没有任何表态。

  江橙朵继续说:“我非常害怕长大,害怕长大之后要面对的一切,我一直想停留在某个时间段里,习惯既成的一些生活习惯,对于那些突如其来的事情,我很缺乏应对的能力。可能在很多人看来,我是个很胆小的人,其实这也许是我习惯于自我保护的一种错觉。其实我内心里是一个很叛逆的人,张老师,也许您不信,我当年选择报考音乐生的主要原因是为了赌气。”

  “哦?”

  “是的,我在初中的时候,经历过一些很不愉快的事情,很多人看准我是个坏学生,老师们排斥我,同学们疏远我,我感到很孤独,那时候我就发誓要做一个所有人不能预言到的人,至于我将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江橙朵,我希望你能够把你所认为的不愉快的事情讲出来,这很可能是你的一块心病,它也许是你个性上的很多缺陷的源头,如果你能够正视它愿意解决它,我想,你完全不会是现在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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