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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后来去酒吧,一群人继续疯,好像过了今天没明天一样。酒吧都是疯狂的人,醉生梦死的姿态。有个矫情的作家说,每个迷恋夜生活的人,都是有伤的人。苗桐不懂为什么受了点的伤就要把鲜血淋漓的伤口露出来给人看,见了人便拨弄下伤口,你看,我在流血。那样伤口永远也不会愈合,只会发炎溃烂。人类都是这样,谁都会有“活不下去”的念头,可最后没几个选择去死的。

  无论前路多么坎坷,多么绝望,也是要挣扎着拼命活下去。

  散场已是凌晨三点半,卓月家的警卫员开车将她接了回去,苗桐拿起手机发觉有两通未接来电,都是刘锦之的。按照刘锦之的性格是绝对不会主动联系她的,而且是这个时段,苗桐心里突了一下,忙打回去。

  那边刚响了两下,苗桐就听见刘锦之的怒吼声,“你家里没人,电话也不接,是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了?”

  “白先生在医院里抢救,他想见你。”

  苗桐觉得头昏脑胀,“我马上过来。”

  等苗桐赶到医院,白惜言已经进了监护室。

  他前几日受了凉,感冒诱发了肺炎,长时间不间断服用抗排斥药物和抗生素致使他的抵抗力极差,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能要他半条命。

  隔着玻璃苗桐看他躺在那里,身上插着各种管子,本来就玉色的皮肤白得象是要透明,所以那又长又密的睫毛更黑更深,却是安静的,不像从前那样看着她,像森林般覆盖着漆黑的瞳。

  “他进急诊室时说,想看看你。”刘锦之顿了顿盯着苗桐那张没什么反应的脸,无比失望地说,“在别人看来,他什么都有,可在他重病时,连个亲近的人都没有。苗桐,就算你是虚情假意,也对他好点……你是个聪明姑娘,对他好点,你要什么,他都会给你。”

  “是他把我养大的,他喜欢我就陪着他,他不喜欢我就走远点。他让我往西,我不会往东。”其实刘锦之不相信她也没什么,她也不是在做给他看的。只是刘锦之的眼神太过凉薄,让她不忍保持那一贯的沉默而已。

  刘锦之松了口气,带着妥协后近乎讨好的温和:“苗桐,白先生就拜托你了。”

  ……

  天快亮时,白惜言从重症监护室转进了单人特护病房。

  他知道苗桐来了,只是他累得睁不开眼,只听见她的声音好像远远的从天边传过来,跟医生询问病情。平时见苗桐时,她的话相当少,安静得像个人肉摆件。或许是物以稀为贵,白惜言相当喜欢听苗桐说话,又乖又轻,像蒲公英的种子。他安心地又陷入短暂的昏睡,醒来后,窗外大亮,床边伏着颗黑色的脑袋,柔软的长发铺在他的手臂上。

  他的手被苗桐握着,人类最温暖最真实的体温,他微微使力回握住。

  其实苗桐没睡,他一动,她就抬起头,微笑着说:“您醒了啊?哪里不舒服吗?”

  白惜言也笑了,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声音嘶哑孱弱,“没有,一直守着我,辛苦你了。”

  他跟苗桐有一个多月没见了,平时偶尔通个电话也是苗桐打过来询问他的身体状况。他只想着要对她好一些,可是几乎也没花什么心思,只有在脆弱的病床上,想要有人守着时,才想到苗桐。他别开眼,不太去敢看苗桐那双温柔的眼睛,内心第一次对自己的自私充满了厌恶感。

  “您生病了,该早些告诉我的。”苗桐指责他,“您是不想见我吗?”

  白惜言苦笑,“不,我想见你,昨天没有人在我身边我特别想见你……我……”是不是特别无耻?

  “太巧了,也只有这个时候,我最想在您身边。”

  这话其实有些煽情,但是从苗桐嘴巴里说出来,硬邦邦的,不华丽也不动人。就像她这个人一样,明明生了副不错的相貌,却总带着几分阴沉,其实若她能笑上几分那狐狸脸就能妩媚动人。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喝,白惜言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护士过来送药换点滴,苗桐很细心地将药片掰成两瓣喂给他吃。

  他的眼神落在床边的换点滴和吃药记录上,愣了愣,“凌晨五点我还吃了次药?”

  “我喂的。”苗桐说完又补充,“……你不会嫌我吧?”

  白惜言隔了半晌才消化这个药到底是怎么喂法,突然有几分不自在,忙伪装地咳嗽两声。

  下午苗桐回了趟社里,直接进了卓月的办公室,她一向是这样,却看见熟悉的屋子里坐了个陌生的人。是个男人,反光的镜片看不见眼镜,“进来不知道敲门吗?”

  “对不起,我找……”

  “她上午已经搬去二十一楼的总编办公室了。”男人问,“你是苗桐?”

  “我是,你好。”苗桐问,“您怎么称呼?”

  “唐律。”

  “唐主编你好。”苗桐问,“现在请假是跟您请?”

  “多久?”

  “一周。”

  “只能批你两天。”

  苗桐点头,“那我去跟总编请。”

  唐律手中的笔停下来,脸上阴晴不定,这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很显然面前的人态度强硬,因为有所仪仗所以肆无忌惮,一只被宠坏了的小狐狸?他心里冷笑,来日方长。于是点头,“批你一周,你出去吧。”

  苗桐明白,以后小鞋肯定穿不断了,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她回家煮了些粥,赶到医院时在病房门口听见女人脆脆的笑声。她敲门进去,屋子里有个年轻姑娘,床头放着高蛋白的补品,她皱了皱眉。

  白惜言问她:“下班了?”

  “嗯,你怎么样?还烧不烧?”

  “你摸摸。”白惜言把额头凑过去,苗桐将手覆上去,吐口气,“正常了。”而后她就跟旁边没人一样,打开保温壶去盛粥。白惜言手上还扎着针,她把勺子放在嘴边吹凉,然后一勺勺地喂他。

  从苗桐一进门那个穿着昂贵的职业套装的姑娘的眼神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她与白惜言的互动太自然了,让她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那姑娘在旁边呆坐半天,见苗桐实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终于忍不住问:“苗桐,你不认识我啦?我是吴小芳啊,去年过年你怎么没回家呢?”她一直把那里当做她自己的家。

  “好久不见了,我过年时值班。”

  “怪不得呢,你在哪里工作?” “在报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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