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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我去看了天涯海角,原来只是两个石头,上面分别写着“天涯”和“海角”,在这里结束自己我觉得是我做的最轰轰烈烈的事情。

  你是不是怪我甩下你走了,你应该懂我的。生活曾逼我和妹妹分开随母改嫁他乡,也逼我做了妓女卖笑风尘,也逼我在婚礼前被未婚夫捉奸在床,活着,我就一直走,最后走到面目全非。

  有个女作家说:每一段爱情,都是千疮百孔的。

  可我的生活我的身体都是千疮百孔的。

  那个说在木棉花开时节就娶我的男人,还是牵了年轻女人的手。

  我没有勇气再走下去,难道再去重操旧业吗?那样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小槿,对不起,不能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不能看到你出嫁。如果可以,来生,我们还做最好的朋友。

  我最愧对的就是我的亲妹妹,十几年前,我没有带她走。

  除了她以外,我这一生,我来过,也爱过,了无遗憾。

  维棉绝笔

  2006年3月30日

  白槿湖看完了维棉留下的遗书,心很疼,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她仍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总觉得维棉是生活在另一个城市,还会再见面,还会风风火火地打电话来。

  她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维棉曾开玩笑,要和白槿湖比看谁从树上下来得快,那个时候,她应该就做好了死的准备了。她这一跃,她赢了,落地时的沉闷一响,那一刻,心一定都摔碎了,也许,心早就碎了。

  古贺春江说,死是最高的艺术,死即是生。

  我们是不是活得实在活不下去了,就会选择死亡来逃避?活着原比死更需要勇气。

  白槿湖从树上往下看,觉得第一次对爬树有了恐惧,一个人是这么轻易地说没就没了。远远地看见一个身影跑过来,那个身影是那么的熟悉,是沈慕西。

  沈慕西见白槿湖坐在那么高大的树上,好害怕她会犯傻,他喊她说,小槿,你等着我,别动,我马上爬上来。

  她看不清他的脸,却知道,他一定要急疯了,他是不会爬树的。白槿湖把锦盒装进口袋,慢慢地往树下爬,终于安全地快下来的时候,沈慕西一把紧紧抱住了她,说,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你知道我差点就登寻人启事了吗?

  白槿湖说,我这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了吗?

  仅仅两天没有她的消息,沈慕西就发疯似的害怕起来,他说,我真的就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到处找你,冷静下来想到你一定是来了海南。

  他们在一家酒店住了下来,酒店女老板认出了白槿湖,拿着她的书,向她要签名,白槿湖签的时候,竟写的是维棉二字。

  她抱歉地说,错了。在后面加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指着“维棉”的名字对老板说,这个人是我最好的朋友。说完了别过脸,眼泪生生地掉出来。

  那一晚,他们疯狂地拥抱在一起,贪婪地缠绵着,就像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仿佛要把这一生的情欲都释放出来。

  沈慕西把她压在怀里,爱怜地说,你就是一个妖精,要来吸干我是不是?

  她深吸着来自他怀里温暖的芬芳,是那么迷恋这个男子,又那么地害怕失去他。

  最后两个人都累到睡着了。

  夜里翻身的时候,听到了沈慕西在低声哭泣,她从后面抱住他的背,抚摩着他的胸口说,怎么了?

  沈慕西转身,双手托住她的脸,她在淡淡月光下,看他满脸都是泪,他像孩子一样哀求她: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了,不要这样一声不吭地就走,我怕,我怕你会死你知道吗?

  她伸手擦他的泪,说,你是男人,怎么可以哭呢?我不会死,我还要做饭给你吃啊。

  沈慕西说,你得保证,你永远不会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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