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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我不是因为气温的关系影响心情的,”她撩了一下短衣袖,“是因为一件很低级的事。”她又咬着指甲说。

  低级的事?我很直觉地想到可以被归类为低级事的地方去,但越想越不可能,她应该不是个会看A片的女孩,更何况看A片不会心情不好,更不会让自己心事多得跟化脓的青春痘一样。

  一个不小心脱口而出:“是因为A片吗?青春痘……啊!”我赶紧摀住自己的嘴巴。

  “什么青春痘?”她当然不得甚解。

  “不,我是说,好热,好热喔。”随着我的干笑,有两滴汗水从我的颊边滑到下巴,然后像个勇敢的跳水选手一样,想都不想地就往地上砸去。

  这时烘干机嘟嘟作响,想必是她的衣服烘干了。

  “这么热的天气,衣服晒半天就干了,还有太阳的味道,自然的好,为什么还要烘干?”我很快地转移话题。

  “太阳的味道?”她问。

  “是啊,太阳的味道,我也知道这名词很奇怪,但那是我妈说的。”

  “你妈说的?”

  “嗯,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就告诉我了,我印象很深刻。”

  “你好象很听你妈的话。”

  “我……”突然间,我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我想,太阳的味道不适合在我的衣服上出现。”她说,并且伸手提起放在地上的衣篮。

  她收好了衣服转身就要离开,我再一次从她的眼神当中看见她深深的愁思。

  “喂。”我叫她,她回头。“妳好象有心事,需要找人说说吗?”

  明知这是在挤那颗青春痘,明知或许会弄脏自己的手,但我还是问了她,没有理由。

  她只是看看我,然后浅浅地笑了一笑,那勉强牵动的嘴角,像是千百斤重一般,只能稍稍扬起那一秒。

  这是几个月前,我还住在那神奇的学生公寓时遇到的徐艺君。

  几个月之后,我已经住在B栋11楼,不知道她是不是还住在神奇公寓。

  学校餐厅里,她一个人坐在可以容纳十个人的位置上,很专注地盯着TVBS整点新闻,我没有仔细注意到新闻在播什么,只隐约记得我们的阿扁总统又被骂了,理由是九二一已经两年有余了,灾区重建的进度似不是尽如民意。

  “嗨,青春痘。”我一时没记得改口,没想到几个月前一个临时的称呼到现在我居然还记得!“呃……我是说,嗨!徐同学。”

  我有些尴尬地笑着,放下我手上的餐盘,餐盘上的鸡腿较重,我的手有些失去平衡。

  “喔,是你啊,内裤,好久不见了。”

  “既然妳坚持叫我内裤,那好吧,妳介意让一件内裤坐在妳旁边吗?”

  “请坐啊,内裤。”

  说完,她张嘴狂笑,而且持续了好一下子,附近的同学都投以“看到鬼”的眼光。

  我可笑不出来,说实话。你眼看着一个人已经把内裤当作你的名字,而你却只能怪自己当初一个疏忽导致晚节不保,还笑得出来的话我佩服你。

  “笑归笑,别噎着了。”

  “不好意思,失态失态。”她的回答还带着笑声。

  “没关系,从第一次见到妳到现在,妳一直都在失态,我已经以为这是妳的常态。”

  “第一次不算,那次我喝多了。”

  “没关系,我不会把妳的糗态说给别人听的。”

  “糗态?”她似乎有些紧张,“什么糗态?快告诉我。”

  “没事,没事。”

  我有些后悔选择坐在她的旁边,我只是抱着一种好久不见的心态来找个伴一起吃饭的。

  过了一会儿,我试着打破稍稍僵化的气氛。

  “十一月天,微寒秋浓的午时,一个人在餐厅里吃饭,不觉得太浪费美好时光?”

  “你有些笨,”她瞇着眼睛说:“管他是不是微寒,管他秋意浓或不浓,午时的餐厅里,你不吃饭还能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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