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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宫本听了连连点头,向渡边、张木康小声说了几句。

  洛殿歪着头,也装着赞成地嗯着,心里可急得像一口吞了二十五只老鼠,百爪挠心。按照这种情况来估计,许凤他们完全可能这样办,那时一定要造成严重的损失。上次岳村出事那天晚上,洛殿刚出差回来。因为几次情报都送出去得很及时,区里避免了损失,又取得了宫本的信任,心里一高兴,就约了几个知己朋友,在四嫂家里喝起酒来,一下喝了个酌酊大醉,第二天一觉醒来,听说游击队在岳村出了事,后悔地直骂自己,还跟四嫂跳脚,埋怨她不拦自己少喝点。这次要再送不出情报去,可真是无法交代。

  渡边脸上阴沉沉的,紧闭着嘴巴来回走了几次。每逢他下决心的时候,总是这样。洛殿心里猛跳了两下。

  宫本的眼睛在近视眼镜的后边闪着狠毒的光。渡边咬牙切齿地说:“就这样干,立刻出发到高村,你们回去做准备。”

  几个人出了屋,各自走了。洛殿趁机嚷道:“喂,老何,新来的二锅头给我装点。”洛殿说着把扁酒瓶子递给老何,跟着老何来到里屋。老何上墙角落里打开酒坛装酒,洛殿凑近他大声嚷着说:

  “哈,老何,酒又快卖完啦,可该跑一趟河间啦。”接着小声说:“今天晚上包围高村,叫区里注意。高村、东蔡村有敌人坐探。快送出去。”

  洛殿接着酒瓶子,又嚷起来:“喂,好啦,好啦,四两满瓶。”他心里可是着急地起:李铁他们千万可别到高村去呀!

  【第七章 四、夜宿青纱帐】

  武小龙从高村布置完了出来,和十五个队员会合了,伏在高坡上谷子地里,听着动静,监视着路上。约莫十点钟光景,果然从枣园据点方向来了长长一溜人影,头上都包着白毛巾,飞快地往高村奔来。他数着有四五十个人,两挺轻机枪。等敌人刚过去,发现后边远处又走来一群,比前边更多。

  武小龙瞄着前面敌人,发出齐放的口令,只听叭叭叭一排子弹兜屁股向敌人射去,影影绰绰看见敌人激流扑通栽倒了一些,其余都跟着卧倒了。接着,机枪咔咔地扫射过来。武小龙一招手带队员们向后爬着,一抬头见后边敌人正要散开包围上来,说声:“打!”指挥队员们向后边的敌人又打了一个排子枪,就带队员伏着身子窜过高粱地跑下来。听着敌人枪声越打越激烈,好像前边和后边的敌人对射起来了。武小龙一面跑着,一面向郎小玉说:“老子们回去休息啦,叫王八日的们狗咬狗去吧!”

  “政委跟朱队长、李铁同志小声地商量半天,敢情是弄这一手哪?”郎小玉一面跑着,笑得直捶胸口。

  他们一气跑了七八里路,才停下来慢点走,听听敌人的枪声也停了。

  又走了一会儿,就听着枣园据点附近也响起一阵枪声,敌人的机枪像暴风一样咆哮起来。这是朱大江、萧金带去伏击敌人的一组人也打响了。

  这时,许凤他们因为敌人日夜包围村庄,不愿意把才恢复起来的根据地村弄的太红了,就在孔村村西周围三十多里地的大洼里,不慌不忙地开着区级干部会议。这里满是一房深的高粱地、苎麻地,夹着有几块齐胸深的黑豆地。这一带因为是新淤地,庄稼特别茂盛,他们就在这密密层层的高粱地中间一块空地上开会。二十多个人,在地上坐了一片。许凤坐在前边,代表区委会做了报告,布置了整顿村支部、村政权和抗日团体,开展挖地道等工作。她把各村里的各种力量,哪是可以依靠的力量,哪是中间力量,哪是敌人,根据什么这样分析,不同的村用什么不同的方法,讲的十分清楚。

  许凤说完了,又叫张俊臣专门谈一谈关于大力整顿发展民兵的工作。张俊臣这些日子自己兼了抗联的武装部长,全副精力放在发展民兵上边。他带上几个人,出入游击区、敌占区,几乎没有他不敢去的地方,把民兵搞的十分活跃。敌人对他恨之入骨,可是怎么也捉不住他。张俊臣未做正式报告之前,先针对一部分干部当中的思想问题开了火,他一字一板地用沉重的声音说:

  “有的同志只把敢说敢闹的人作为发展民兵的对象,这不行,这缺乏阶级观点。同志们,民兵的根必须扎正!枪必须交给革命的贫雇农。有的同志埋怨贫雇农落后怕事,这种看法是糊涂,是反动!你只要叫贫雇农真正明白了党的主张,他就会成为农村中最革命的分子。”随后他谈了一下发展民兵的打算。最后他在空中挥着拳头,坚决而有力地说:“我认为,能不能开辟落后村,根本的问题,就是两个:第一个就是一定要扎正根子,建立党的组织;第二个就是发动基本群众,建立起忠实坚定的民兵队伍。这两条办好了,大权就被贫雇农拿过来了,一切事情全都好办了……”

  同志们听着他的发言,出自内心满意地低声叫着:“对!对!就是这样!……”

  这时就听见高村附近、枣园附近咕咕的一阵机枪声。许凤知道是武小龙他们和敌人打上了,就笑道:“看吧!敌人已经大胆地按照我们的计划包围我们去了。”

  大家听了,哄的一声笑了。许凤做了结论,让大家分组讨论各村的整顿计划。只听一片唧唧喳喳的人语声,不时传出轻轻的笑声。人们被中央的指示鼓舞得个个兴高采烈。抽烟的火光,在黑暗中此起彼落地闪耀着。过半夜结束了会,人们起来活动了一下,分组铺好干草,躺下睡了。只有流动哨,在远处走动着。李铁去查哨了。

  许凤、江丽、秀芬和小曼躺在一起,把两件棉袍盖在身上。

  姑娘们在一起睡觉总是特别热闹的,尤其是添上小曼,就更加活跃起来。她捅捅这个,摸摸那个,搔许凤一下胳肢窝,抓秀芬一下脚心,引的四个人都嗤嗤地笑个不住。

  “女同志们,别吵了行不行啊?”曹福祥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躺着,咳嗽一声嘟囔着说。他过去是一个爱睡大觉的人,没事的时候光结记睡觉。

  张俊臣躺在窝棚边也说:“小曼,听大伯的话快睡!”

  “你睡吧,区长老大伯,你是不是属猪的?”小曼俏皮地回了曹福祥一句,鼻子一吭,引的秀芬、江丽更笑起来。

  “小曼!”许凤叫着一指窝棚,只见曹福祥在小油灯下啪啪地打着蚊子,又读又写。小曼说:“老大伯快要成为学习模范啦!”

  这时一轮巨大的明月才从高粱地东边迟迟地升起,一派清辉立刻驱散了黑暗,把幽静的景色带到了人间。人们面对着月光,不由地引起了奇妙的深思。人们仰着脸躺着,望着天空,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静了没有一刻,小曼又悄悄地说话了。她不住地叫着凤姐问:“天上的星星有数没有哇?人为什么活着啦?”最后还问:“为什么芬姐要搞恋爱啦?”弄得几个人都笑起来。传染的曹福祥他们也跟着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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