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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胡文玉说:“可是你也不应该打击我!凭良心说,我为你多少日子都睡不着,吃不下。我想咱们俩无论什么时候也应该一心一意的,可你对周明说了我些什么?你应该平心想一想,两年来,我怎么提拔你,培养你,到现在竟给我这么一下!一句话也不替我说,反而拆我的台。真叫人伤心。”胡文玉激昂地说着,使劲磕着烟斗。

  许凤更恼火起来,睁大了眼睛看着胡文玉说:“胡文玉同志,你过去的好处我不会忘记的,可是我不能看着你堕落下去,我不能不在党的面前批评你的错误。我现在还是要提醒你,必须立刻想一想自己跟党的关系,坚决改正自己的错误思想才行。不然是会葬送自己的。”

  胡文玉沉默一下说:“算啦,不说这个啦。我想你会明白,我要求留在这区工作,完全是因为不愿意离开你。”他抬起头来看着许凤。

  许凤望着窗户,沉静地说:“不管你为什么愿意留在这区里,即便你调走了,我也不放弃自己的责任,还是要想法批评你,直到你认识了自己的错误为止。”

  胡文玉说:“我是有错误的,可是这样对待我一点也不公平。我坦白地说……”胡文玉说到这里停下了。

  “你说吧!”许凤转身正面望着他。

  胡文玉说:“我怀疑是周明有着个人目的,所以想法打击我。”

  “你胡说!”许凤气得脸色煞白。

  胡文玉说:“你不要生气。你能担任区委书记,我是非常高兴的。你是我提拔起来的。我曾经怎样帮助你,你也许没有忘掉。可我不承想你也是这样势利眼,对我落井下石。”

  “你简直是存心来污辱我!”

  许凤说着忿忿地走到外间屋去,气的呼吸急促。立了一会,冷冷地走进屋来,拿起文件包转身说:“真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过去算我瞎了眼睛,没有看出你是这种人!”

  “我是什么人?”胡文玉激动地立起来,脸色带着惊恐。

  “你,彻头彻尾的个人主义!你跟党不一条心!”许凤决然地说。

  胡文玉脸上变了颜色,想辩驳又没话说,痛苦地摇着头软下来说:“许凤同志,原谅我,我下了决心来找你,我不跟你在一起,会,会……”他突然说不下去了。

  许凤恼怒地说:“一个人应该对自己负责,也应该懂得尊重同志。”说完,嘭的一声掀开门帘,向外面走去。

  胡文玉跟在后边不住地说:“你上哪儿?你上哪儿?”

  许凤早气急了,不愿意再和他说话,头也不回地说:“我还得去工作。你好好想想,咱们再说吧!”

  许凤头里急急地走,胡文玉在后边紧紧地跟着。

  “凤子呀,秀芬说等一会儿叫人送你。”李大娘着急地拉住她。

  “不用啦,大娘,今天敌人没有出来。”许凤扶着大娘说了,匆匆地走了。胡文玉急急地追下去。刚走了不远,背后有人跑上来,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胡文玉回头一看,是小队队员蔡二来急匆匆地说:“我给赵指导员送信去,他叫我捎了信来,叫你立刻回赵庄去有事。”说着送给他一封信。胡文玉接过信来,回头一看,许凤早穿过树林走远了。他急得一跺脚,把信往衣袋里一掖,不管蔡二来,撒脚就向许凤追了下去。

  【第三章 二、滹沱河边】

  许凤一阵风似地在头里紧走,胡文玉在后边紧追。他俩一前一后刚走出村外二里多地,太阳已经点地,胡文玉终于追上了她。两人喘息着互相看看。许凤见胡文玉脸上挂着泪痕,又这样执拗地追自己,觉得不理他也不行,究竟还有感情,还要帮助他进步。胡文玉掏出手绢擦了一下眼睛,望着许凤唉了一声说:“许凤同志,千错万错都是我错。谁叫我一时昏了头,胡说八道,惹得你生气。千万别记恨我。你知道我向来是对你无话不说的。说错了你只管批评我就是了。我相信你会原谅我的。”

  许凤听着唉了一声说:“你需要的不是原谅,是严格的批评。”说到这里胡文玉不住声地央求,那副诚恳悔过的样子叫人又气又无可奈何,只得叹了口气说:“惯骑马就得惯栽脚。不怕犯错误,就怕不改。只要你真正下决心进步,我对你还不是一样。”

  胡文玉立刻化愁为喜,握着许凤一只手说:“你看着吧,我一定争这口气,只要你不因为职务的关系看不起我。”

  许凤抬手理一下头发,感慨地说:“你呀!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对你还不是恨铁不成钢啊。我不那么短见,职务大小一样革命,人一辈子谁能老走顺风船?”

  胡文玉又感动又兴奋,双手使劲握起许凤的手说:“别生我的气了,是我对不起你!我真诚地爱你!”

  “我希望你的脑子用在对敌斗争上,多为党想一想!”许凤说着抽回手来转身向前走去。两人并肩走着,急一阵慢一阵地说着话。突然发现一队伪军在北面林边大路上出现了。伪军一见他俩就呼喊着追过来。胡文玉拉着许凤就跑。许凤着急地道:“快!你朝那边跑!”胡文玉打着枪朝东跑去,敌人追追这个,又追追那个,误了一会儿,许凤就跑出了好远。许凤紧向西南方向跑,回头一看,一个大个子伪军已经追到身边。许凤猛一转身向伪军开了一枪,那伪军翻身栽倒了。后边的伪军不敢死追了,却向许凤打起枪来。

  许凤一看几个伪军抄到西面去截她,忙串着树林往南跑。伪军在后面叫喊着,一心要抓活的,虽不住地打枪,并不瞄准她射击。枪声愈响愈近,许凤见左右都有敌人迂回截击,往别处跑是不行了,便拚命地往滹沱河边奔跑过来。二三十个敌人在后边紧追,子弹在她头上吱吱地叫着。许凤脸上淌着汗珠,短发散披到前额上来,她掩在一棵大树后,机灵地往后看了一下,冒着弹流跑上了滹沱河堤。面前是大河,后边是追兵,许凤咬牙向河边跑去。

  滹沱河水正在猛涨。浑水汹涌翻滚地流着,打着旋涡,浮着泡沫,明晃晃的有一里多宽。

  许凤提着手枪气喘吁吁地跑到河边,纵身跳下河去。只听噗嗵一声,河水溅起一片水花,冒了一串水泡,一个猛子扎下去,好久没有见她浮上来。敌人刚追到河边,纷纷地叫嚷着向水里打枪。突然轰轰的几声响,几颗手榴弹在敌人群中爆炸了。接着一阵驳壳枪弹从后边向敌人扫射过来。敌人栽倒了几个,其余的纷纷卧倒。天色已经昏黑,伪军们遭到突然袭击,弄得莫名其妙,爬起来一看又不见一个人影。几十个伪军向打枪的土埝边搜索了一气,什么目标都没有发现。突然,堤北又打响了冷枪声。天色昏黑,敌人闹不清究竟有多少游击队,又带着伤号,不敢追赶。只得架着伤兵,走一阵,打一阵枪,丢下了五具死尸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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