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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听说国民党攸水县政府下了公事,不准赎土豪。”

  “你怎么不晓得跑回去?”

  “他们带起我走了几天,就不认识路了。”

  白军军官和他身边的人,都信以为真了。

  “你现在在干什么?”

  “给队长当勤务兵。”

  “什么队长?”

  “石桥区游击队的队长。”

  “喏!”白军军官感叹起来。“你这个小傻瓜,什么游击队,那是共匪!共匪!还是土共呀!”

  军官转向他的部下,感叹地说:“你看他们的宣传,可不可怕!”

  随即又转向云生。

  “你刚才说的话是真话吗?”

  “是真话。”

  “我知道你说的是假的。”

  “不,你们送我到家里,就会知道的。我也想回去啊!”

  “你是假的,为什么刚才看到我们还死命地跑?”

  云生故意装着窘迫的样子,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害怕。”

  军官不再问他了,并且要他跟着他们,还说以后送他回家。

  下午,国民党军队进到红军离开不久的驻地。这里,房屋很小很小,军官住的房子虽然比较宽一点,但并不清洁。房子坐东朝西,房内的右侧,有条侧门,通到和这房子共墙壁的另一房子;房子的东墙,有个无门扉的门,通到村外。临时用木板架的床,各靠在里面的墙角上,两床之间,有一张桌子,摆着一些办公用具,房子的西半部和邻接的房子,搭满了地铺,都是文书、军需、通信兵、勤务兵睡的地方。

  云生随着军官的勤务兵一齐起居。勤务兵比他大四五岁,看到这个小同行,怪有意思。有时在生活上还对他照顾一点。他睡的地方,正在侧房的侧门边。他睡的时候,虽然看不到军官,但两间房子的人讲话,每句都听得清楚。

  夜晚,快到睡觉时,门外进来个通信兵,云生看到他向着坐在左边床上的军官敬礼,并从信袋中取出公文。

  两个军官都走到床边看公文,看完后,一个说:“明天总攻击了。”

  “我看这一次共匪很难跑出去。”另一个看着信末的附图说。

  “照理说是跑不出去的,你看一看这块小地方,南北东西都不到一百里,我们这样多军队,象撒网一样网住了。”

  “对。”他说了后,又在文件上指来指去,“二六一十二,加四加三,一共有十九团的突击部队,一三得三,二三得六,三三共有九个团的堵截部队。”

  他说到这里就把文件插入他放在桌子上的图囊里了。

  云生坐在床上,心中忐忑不安,几十个团来围我们啊!但他又觉得不必太担心,他们的军队,是常常遭到敌人几十个团包围的,但没有出过危险。这时他认为欺骗敌人是成功了,下一步应该是赶快逃跑,不这样,将来真的把他送回原籍,那不是送死?要趁着这天晚上还在苏区就逃跑。可是,怎样跑呢?第一个条件,要知道敌人今晚的口令;第二个条件要有白军徽章和制服。但口令如何能取得?去问他们,他今天才来,会引起怀疑;至于徽章制服,就更困难了。

  所有的人都睡了,他也倒在地铺上,左边紧靠着一排敌人,右边是不到二尺的通路,通路右边也是一排人,天气很冷,并且只盖一条很薄的小棉被,他睡不着,但他却装着先睡,不管身上怎么难过,也不敢轻轻动一下。不久,鼾声普遍了两个房间,夜深人静,外面有一点微小的声音,都听得很清楚。

  “口令!”大门外卫兵叫了一声。

  “杀敌!”巨大的回声震动他的耳鼓。

  他解决了第一个难题——知道了口令。第二难题,更急于快点解决。他在睡觉时,注意了敌人的一切动作,他想起了身旁的人是敌人的通信兵,在睡觉时脱了棉衣盖在脚下,上面还罩着棉大衣——这衣服上不仅有徽章,而且还有通信兵的袖章。他想,只要偷了这件棉军衣,一切都解决了。怎样偷呢?一来有灯光,二来怕人醒。于是先作个试探,向身旁的人小声叫道:“伙计,伙计。”

  但回答的不是说话,依然是鼾声。他轻手轻脚,从身旁的人的枕头边,取了他的帽子,又轻轻起来,把灯捻小,再回到床边,轻轻地拿通信兵的棉衣,穿在身上;同时,把自己的衣服盖在他的脚下,走了两步,他想,隔壁桌上的图囊,里面装着敌人的计划,用处大得很。于是回头在门外听了一下,两间房子里仍然是鼾声,他先把头伸到隔壁房子,看着两个军官都面向着墙。大门已经闭上,卫兵站在门外。他大胆进去,轻手轻脚地把马灯捻熄,轻轻地拿起图囊,回到原来的房子,出了门,这时他身上一股冷气笼罩着,满身是汗,好象是在梦中。又走了几十步,黑暗中叫了一声:“口令!”

  “杀敌。”

  他通过步哨面前,步哨问他:“到哪里去?”

  “到前面村里送信。”

  西面过两里有个村,他不知道那里是不是驻了队伍,但他前两天在这里住过,知道这一带地形,他看到这一次来的敌人很多,那一定会驻军队的。他这样回答,卫兵毫不怀疑。

  走到离村了还有半里的时候,看了一下方向,知道这是通北面的大道,他在那天下午听到飞机到这方面投了炸弹,估计自已的部队可能在那方向。他认为不能继续向原方向去,不能再进村庄,于是,从道旁右侧爬山,从岩石草丛中走过去了;快上山顶,他怕敌人在山上有警戒,小心静听有没有声音,走几步听一下,听一下又走几步,终于到山顶,才吐了一口气。

  他顺着西北方的山梁,不停地走,半夜过了,他在山粱上听到东面半山上有人声,在一问一答:“看到什么没有?”

  “没有,反动派离这里远了,他们都在大沟里。”

  “到这里的白军是哪个的?”

  “不知道是哪个的。”

  “有多少?”

  “多的是。听说附近的村子都住满了,山溪乡所有村庄也住满了。”

  “你下到大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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