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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促膝道奇闻同酣白战 隔窗作幻想独醉红情(2)


  这和尚也不知道怎样回手的,对这五个人,一人拍了一下,各打折一只手膀。他接过强人手上的刀,说是他们还不配当响马,要受些教训才好。将刀指着他们,把所有的东西,都交了出来。那个作小生意的是受了伤了,要他们次日护送五十里,还要拿出十两银子来养伤。那些强人听了这话一点也不敢违拗,共拿出十两银子来,但是护送这一层万办不到,怕让人捉住了。和尚先不肯,后来让那五个强盗磕头陪礼,才和那五个人整了手膀,让他们逃走去了。诸位,据我看,这件事和尚总算是办得很痛快了,但不知这和尚怎样生成这一副铜皮铁骨,不怕人家打。”

  韩广达笑道:“这是铁布衫,有什么奇怪呢?据你说,令尊碰到的是个好和尚,就是前两天,我们倒碰到了一个坏和尚……”

  罗宣武知道他不免要说出来,就只管对他以目示意,叫他不要说。韩广达已是引起话端来了,哪里按捺得住,就将那天遇着恶和尚化缘,罗宣武端起石狮子的那一件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秦慕唐对罗宣武拱拱手道:“失敬失敬,原来罗兄这样好的武艺!这不必谈故事了,只要谈谈各位自己的事,就要让人眉飞色舞了。今天遇到诸位,才相信古来传说的义士侠客,果然不错。我要干一大杯了。”

  说着,端起一大茶杯酒一饮而尽。在此的人,除了秦学诗而外,都是能喝几杯酒的,因此大家同干了一杯。秦学诗却借着拿壶给大家斟酒,把这一杯酒混了过去。

  照着年岁论,本应罗宣武跟着秦慕唐说下去的,大家现在还是推了他说。他笑了一笑道:“这位秦老先生,已经夸奖我们是侠客了。我们再要说些热闹的故事,我们倒是老鼠跳到天平里,有点自称自了。我谈一段乡下人打老虎的故事罢。这个打老虎的,并不是武松那样子,有惊人的本领,不过笨得有些趣味罢了。我幼年的时候,在安徽英山舅舅家里作客,看到有打老虎的笼,就知道老虎不容易收伏。这笼好像一间小屋,除了下面是地,四周和上面,都是用两尺圆的枫树木料并拢来的。有怎样的结实,不必我说,也就可以想来。”

  韩广达道:“罗大哥不是说的乡下人打虎吗?怎么是用木笼子关虎呢?”

  罗宣武道:“我这不过是说了一个头子,还没有说完呢。我要说出木笼子那样结实,你才知道老虎的厉害了。

  “这笼子里面分隔两层,前面是一层长大的,后面一层小的,小的里面,放着一条狗。前面有门,插上了活机关。老虎进来,踏着了活机关,门就向下一倒,把老虎关在里面。这里一层,是关得铁紧的,老虎要咬狗是咬不着的。狗关在里面,本来就因为出来不了,叫个不歇。老虎一进笼,它就吓破了胆,就要做一种惨叫声。附近山庄上的人,听到狗的声音不对,就知道是关住了老虎了。然后邀集村庄上的人,各拿了刀矛,站在笼外,隔着那木柱的窄缝,乱扎乱搠,把老虎扎死。这样打老虎,本来是很平稳的了。但是事情也有例外。

  “有一次,笼子已经把老虎关住了,只因为笼门的横柱,事先让牧牛的孩子损坏了两根,大家都没有留意。这时门只有下截拦住,上截是斜着向外的。门本来就重,加上老虎在里面乱撞乱扑,就把栅栏门扑得向外倒了下来。老虎在笼里,已经是气的不得了,这一撞出了笼子,气势汹汹,一枝箭样的,由山岗上跑了下来。这附近山庄上的人,听到狗的惨叫声,心中甚喜,笑嘻嘻的走上山头。这一下子,来个正着,和老虎顶头相遇。关老虎多半在夜里,打老虎就在天亮。这时大家在云雾里,老远的看见一只老虎飞奔了下来。山庄上的人,大家哎哟一声,滚的滚,跑的跑,一齐走了。就中留下一个张二戆,他还不知道为了什么事。等到老虎走到身边。他才看得清楚,待要向后跑,老虎已是快到身边。他急忙中抓住身边一棵大竹子,就缘了竹节,爬上竹梢。竹稍是软性的,爬上一个人去,就弯了下来。

  老虎走到竹下,起了一个势子一耸,扑了过去。老虎扑在人身上,竹杆带了人一闪一摇,老虎倒扑了一个空。老虎落了地,竹杆也就闪回过来了。张二戆料是跑不脱,看看自己正悬在老虎上面,他两手一放,人向下落,正骑在老虎背上。他不等老虎发作,身于向前一扑,头顶住老虎的后脑,两手抱了老虎的项脖,两腿同时也夹住了老虎的腰,手脚同时一齐用劲,死也不放。老虎身上背着一个人,它如何肯干休,乱跳乱跑。那山庄上的人,有几个胆大些的,见张二戆爬在老虎背上,万万不能见死不救,大家就跟在后面呐喊。那老虎本来饿极了,而且又在笼里没命的撞了出来,力气已经去了一半。因之耸跳了一阵,也就站定了,伸了舌头喘气。村庄上的人,有两个带了鸟枪,才慢慢走近,躲在大石崖后面,对准了老虎头就是一枪。正有一粒散子,打进老虎的眼睛。老虎大叫一声,满地乱滚。张二戆松了手,滚在一边,老虎也滚在一边。有枪的放大了胆,更放上一枪,这才把老虎结果了。这个张二戆,从少就喜欢骑赤背马,练就了两腿的夹功,不料到了后来。倒由这个救了他的性命。”

  秦慕唐笑道:“这人真是戆得有味,到了后来,这人怎么样了?”

  罗宣武道:“他又没天神一般的力量,哪里能够经得住?老虎死了,他也足足病了三个月。”

  韩广达道:“这种人不过是一种笨力量罢了,若要把我们那个少师傅比起来,那真相隔天渊了。”

  秦幕唐知道他是一个直率的人,心里搁不住话的。因为心里搁不住话,他的话就不至于假。现在他说他的少师傅,比张二戆本领还大,料得这位少师傅是加倍了不得。便笑问道:“既是有天渊之隔,这位少师傅一定是像武松那样本领,可以赤手空拳打倒老虎了?何妨说出来听听。”

  韩广达道:“岂止赤手空拳打老虎,她真把老虎当猫玩哩!”

  韩广发知道他一定要说出佛珠事来,就不住的用眼睛望着他,要来止住。还好,他只从庙里会到老尼说起,却并不提到胡家寨里的一段事。这些情节,连柴竞罗宣武也未曾听到韩氏兄弟说过,就也不加拦阻,让他来说完。大家一面说着,一面喝酒。酒是用大茶壶装的,喝完了一壶,又灌上一壶。直待韩广达把话说完,秦慕唐把茶壶高高的举起,向着那茶杯子里斟酒,斟出酒来时,滴达滴达的响。便笑道:“又干了一壶,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了!”

  说着,掉过来,又拿了一只大碗,待要向酒坛子口里一伸。秦学诗一伸手挽住了一只手臂,笑道:“五叔,你的酒,差不多了。”

  秦慕唐回头笑道:“你为什么不让我喝?在船上喝醉了酒,也无非是一睡。”

  秦学诗道:“我正怕五叔喝醉了酒要睡,三峡这样好的景致,若是睡着过去,岂不辜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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