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中山先生死后|恽代英

孙中山先生死后

　　（一九二五年三月十六日）

　　这篇稿子是恽代英先生于三月十六日在学术研究会讲的；当时我没有笔记，开完会以后，我仅将其大意，约略记下：次序错乱，当然是不免的，此稿未经恽先生校阅，一切错误的地方，概由志新负责。

　　左[1]

　　面的话，虽是对一党说的；但是实实在在是我们四万万被压迫的民众，所应当做的事，所应取的态度。所以把它在此发表。

　　——志新志

　　我们今天开会，第一桩事，使我们悲哀的，当然是我们革命领袖孙中山先生逝世。孙先生是革命的指导者，奋斗四十年，一旦逝世，我们当然悲痛；但是革命的成功，不是专靠领袖一个人，是要靠全党员全民众的力量。现在孙先生死去，他所负的责任，所担的斤量，完全分派在我们的身上；我们应当继续努力，完成他未尽的工作！我们不要摇动！不要有一点的摇动！我们希望不平等条约，早点废除；国民会议，早点实现；孙先生有四十年的经验，在这四十年中，他试验救中国的方法，不知有多少次数的失败；但他在失败之后，他觉得失败之原因，立刻改变方针，另从一条道路上进行。我们相信他并不是理想家，能说不能行的，我们相信他的主义是顶好的，惟有他的主义，能救得了中国！他努力四十年，终未得完全成功，惟一的原因，就是没有一个好党！只有他一个人奋斗！中国比较纯洁的勇敢的青年，他们不加入国民党，说它有缺点；有的加入的，把国民党当做孙先生的党，不当做自己的党！这些人眼看孙先生一次一次的失败，一次一次的改建，好像他们说：我来看，我看你把它弄好的时候，我再进去。（这是中国人的聪明？）有的加入的，只是景仰孙先生，崇拜孙先生，把他捧得像菩萨一样；有的为的是升官，是发财，那更不必说了。孙先生觉得分子不健全，所以去年改组。孙先生只知道革命！只知道为全民众的利益奋斗！老党员有不为主义努力者，他即当面指斥；只要是预备革命的，不管你是什么人，甚至于以前是反对国民党的，孙先生也欢迎。中国的革命，本应该可以成功，所以至今还是这个样子，是因为澈底明白他的主义的人太少，为他主义奋斗的人太少，四十年来，差不多只靠他一个人奔走，一个人努力，以至赍志以没；对不起孙先生，尤其是比较纯洁的勇敢的好人！好的党员！现在我们趁这个哀痛的时候，各人细细的想一想，认清我们的责任，把孙先生临死不忘的主义，事业，切实的继续不断的努力前进！

　　在这个时候，——极危险的时候，——有许多人久已说国民党要分裂了，以前因为有孙先生做领袖，现在领袖死了！他们一定要分裂的。我们同志当中也不免这样想，我们现在应当步步小心，四面全是我们的敌人！我们要团结得格外坚固！有不照孙先生遗嘱努力的，是我们的仇敌！我们把孙先生四十年经验得来的救国方法，逐渐的实现！我们不要怀疑！一点的不要怀疑！如同孙先生站在我们前面一样！我们照他的遗嘱，作永久不息的奋斗！

　　去年开全国代表大会的时候，俄国列宁逝世，孙先生说列宁虽死，俄国革命的进行，不会冷淡下去，因为他的信徒是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的党；一个党有了好领袖，尤其要一班能为主义奋斗的党员；他晓得他也要像列宁有死去的一天，他把这付重大的担子，交给我们。我们应当如何努力，才不负孙先生所望！当改组的时候，有许多共产党员加入，有些老国民党员很不赞成，尤其是南洋的华侨。他们对孙先生说：你这样一来，不是把国民党变成共产党吗？孙先生说：你们嘴里喊革命，但是怕真的革命！本来我们站在前面，引导人家革命；现在一班青年，跑到我们前面去了，难道我们反望后退，不和他们联合吗？孙先生只知革命！凡是与他目的相同的人！就引为同志！英，美，法，日，……等帝国主义者，他们利害各各冲突，但是到压迫中国的时候，他们就互相联合起来；我们被压迫者，更应当一齐联合起来！俄国是我们最好的朋友，我们一与俄国联合，他们——帝国主义者——就造起谣言，加以赤化种种的名词。他们当然怕我们联合起来反抗。所以要阴谋破坏，教我们内部分裂。他们一班强人，联合起来抢劫，我们反不知协力团结防卫吗？

　　孙先生以先的政策，并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激烈。——他本来想从外国借一笔钱来，发展中国，使中国外国皆有利益；他做成英文，散给欧美有名的人看，希望他们帮助；但是结果，他们复信总是先恭敬孙先生一段话，终了说：你的政策是很好的，但是可惜我不能帮助你！以后孙先生晓得求帝国主义的帮助来救中国，是无望的；所以要联合世界以平等待我民族，共同奋斗！

　　我们要晓得不久压迫我们的就要到了！孙先生奋斗四十年，使中国的工人，农民，学生，……都晓得他，使世界上的人，都晓得他；他一生无日不在患难中生活；抱著疾病，还是由广东到上海，到天津，到北京，一时一刻，未忘怀于救国！所以死的时候，举国惊惶震悼，如丧考妣，与他为敌的陈炯明，也要派代表去哀吊。（只除了那没有良心的时事新报）一切帝国主义者，没有一个不讨厌孙先生！不怕孙先生！他们总是帮助袁世凯徐世昌陈炯明……——孙先生的敌人，——与孙先生为难，孙先生在时，他们不敢压迫孙先生，他们晓得压迫孙先生，全中国人要起来反抗的；现在孙先生死了，他们更毫无忌惮了，我们无论打电报，说得舌敝唇焦，是没有用的！我们只有照孙先生指导的路！向前进行！我们不是旧式妇人女子，只是一哭了事；孙先生不要我们哭！要我们革命！不要我们悲伤！要我们奋斗！我们要奋斗！努力奋斗！

　　载《民国日报》副刊《觉悟》

　　署名：恽代英讲　志新记

　　注释

　　[1]原文为竖排，所以谓“左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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