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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运动问题


  (一九二五年一月三日)

  代英按 答复刘佩隆君的信是已经预备了的,但因为篇幅关系,须得下期始可登出。我以为刘君所说是很值得讨论的。现在有许多热心的青年,正与他有同一样的疑问;所以先发表他的来函,以引起读者大家反问自己,亦是很有益的事情。

  我以为像刘君这样在军校中间的人,能认定兵士运动的重要,而且认定运动兵士不在做官而在当兵,不在靠笔而在靠口,他真能这样做去,一定于革命运动有好处。我原说的军事运动,本有些是指着想利用反动势力(如反直系与一派帝国主义的帮助),以图急效;想在军队中站重要位置以左右军队行动的人而说的,这与刘君的立脚点不同,所以刘君此意与我原说不一定有何关系。但刘君所言不怕难畏死,所言向民众宣传以影响到兵士身上,这是走小路而不走大路,我却另外有一种不同的意见,将在要发表的答刘君信中述及。

  代英:谈了中国青年(五十四期)你作“怎样进行革命运动”,及你答砍石君“军事运动问题”之后,我颇为怀疑。

  你以为青年入军队,不能把自己理想宣传实现出来,反会受恶环境的同化,堕落于兵匪之中,再不然,“就被人家捉去砍了头颅”。所以说:“组织,宣传,训练,去做农工运动,比做军事运动十百倍的重要”。但是我的意思,恰恰相反。我以为做军事运动更紧要;而且要强千百倍。“力”只有“力”能抵抗;武器在人家手里,是决不能谈革命的,军队有团结力,有统一的组织,有持久的力量;比农工散漫,无组织,无恒久力量的强得多。

  要是以为军队里满布着“恶习”“恐怖”而不去做工作;中国何处没有“恶习”“恐怖”潜伏着?那末,我们也无须再谈革命了。兵士,土匪,流氓,都是失业的无产阶级脱化出来的;既能做农工运动,定能做军事运动。(兵士所受痛苦比农工还甚,从中活动,收效一定大。)惟其是艰难困苦“恶习”“恐怖”之处,我们正要在内中工作。

  怕被人家捉去砍了头颅么?那末,最好要赶早停止革命工作。革命的人,一定不怕吃苦,不怕牺牲,不怕砍头颅的;他们只要认定目标,不问成败利钝,总是要这样做去。哪有不流血而革命就可以成功的呢?

  “兵士没受教育,不易收宣传的功效”;然而中国除去少数学生而外,何处去找受过教育的人,在农工团体做宣传运动,又有什么把握能收宣传的功效呢?

  青年想站军队里重要的位置,当然是难;我们并认为是一种枝叶上的运动。从前政治革命,只知运动军官,疏忽了兵士,以致后来把“民国”的招牌挂出,一般兵士尚不知为何物。我们加入军队里去,并不想站着什么营长团长参谋副官等重要位置,把某一部军队编到自己手里来以为就是革命军;这是一定靠不住的。我们是想在内面当兵,与一般兵士接触谈话的时间多,做宣传,组织,训练的工夫亦易。如此,兵士才能得着主义上的信仰,才真能为主义奋斗牺牲。这才算是运动兵士革命的根基,并还不生上级官的疾视。

  兵士革命的感化,“必须靠着他的父兄妻子的劝导,亲戚朋友的督促。”这是不走捷径平坦的大路,而反去行崎岖逶迤的小路了。当兵的人那里有父母兄弟妻子亲戚跟着他,(朋友是有的)劝导督促他呢?他的父母兄弟等,本身不明了要革命,怎样能劝导督促他?即使他们明了了,也只能以信札来往谈谈;若信札被官长查觉,以后禁止通信,又将如何!还有一层:兵士没有多少能识字的,全依别人代念与他听,他听了如耳过风似的,亦不发生多少效力。这样,想兵士自己起来为主义而革命,恐怕还是百余年以后的事!所以兵士运动主要在“口”,不在笔。我希望如砍石君那样的青年,赶快应跑到军队里去,用他们的口做革命运动。

  我是非常赞成农工运动的,以为是与做军事运动一样的重要。不过我认今后做革命运动,只有三个紧要的原素:(1)兵士,(2)农工,(3)青年学生。青年学生去做宣传、组织训练的革命运动,是不可少的;而尤以青年学生到军队中最为重要;我希望热心革命的青年,速加入丘八队里!

  刘佩隆 黄埔军校

  载《中国青年》第六十期

  (1)本文是恽代英与黄埔军校刘佩隆的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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