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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党与鸦片烟


  (一九二八年十一月十四日)

  中国军阀与鸦片烟本来结得有“不解缘”,国民党既继承北洋军阀的系统,自然不能例外。除包运,勒种,勒吃……等老法子外,还应该花样翻新,表示党国的“伟大”。然而不然,他的主人帝国主义,嫌他太不要脸,不肯借款与他,于是不得不废止公开的卖烟条例——所谓寓禁于征的禁烟条例,而且像煞有介事设于经常的禁烟委员会了。

  本来鸦片烟即能禁止,并不能说民众得到了革命利益;国民党即真能禁烟,也并无损他的反革命资格,然而何能够?全国禁烟会议是开把帝国主义看的(帝国主义并不要他真的禁烟,不过连烟都不禁,更无法镇压革命),但是不开则已,一开就踢翻马桶,臭气冲天。

  第一是要人吃烟问题。拒毒会说:“服务公职,尤其负党国重责的人,不能整躬率物,烟禁殊难设想”。

  于是禁烟会委员孙绳祖提议要尽量检举吃烟大员,并且指名要调验没有大势力的杨树庄赵丕廉等。蒋介石也说:“弟‘亦以为’禁烟一事,应先从中央着手,诸位会员,如知道现在国民政府内有何人吃烟运烟,当铁而无私的举出来,请求中央严厉处置。禁烟不自中央始,不自中央人员始,仅订定各种条例,而吃者自吃,贩者自贩,不过一种具文而已。”一般党国要人闹得太不像样,人言可畏,蒋介石也不能不说句:“亦以为……”,但是谁敢向杀人不眨眼的要人去饶舌?蒋介石自己不举发,却要“各位会员”去“铁面无私”,就是说,你们如若有“铁颈”,你就“铁面”起来。本来党国要人应当别论——尤其是胡汉民李宗仁李济琛……等隐君子之流。他们不是姨太太做火,吃足2两西膏,怎能到禁烟会议的演说台上去说出很精彩的道理来?况且党国要人勤劳党国,不免有病,病必吃药。据安徽省主席又什么总指挥的陈调元在上海法院供说:他汽车内2万余元的烟土,是制药用的,请求发还。仅鸦片一味用到2万余元,那单药品,也很可观了。禁烟会议闭幕的宣言上说:“近来道路纷传,谓某官庇运鸦片,某官身染嗜好,为兹‘矫正’一般社会之‘讹传’,表示政府禁烟之决心,建议调验公务人员。”那末,要人吃烟问题,已经在“矫正”之列了。

  第二是军人包运勒种问题。这问题有两方面的意义,在同包运勒种无关的人(不论为民众或现在的禁烟会员)说来,烟是易禁,只要军人不包庇,包庇就没办法。在党国要人说来,却又另有所见,蒋介石说:“中央政府自上半年来,对鸦片烟税,可以说没‘得’到半文。……可是现在贩者贩,吃者吃,政府未收到半文,然而各地官僚,还有恃鸦片为额外之收入的。”这是多么醋劲的话,中央不是不要,无奈“得”不到;“额外收入”不能完全集中到大要人手里,更是可恨。据我们所知道的,武汉为川滇黔鸦片总汇,至少每月可收税三四百万元,桂系把杨森驱逐出境,全为鸦片问题,后来杨森在川边不准鸦片运下,给桂系一大打击。但这是两俱不利的事,只得仍旧放行了。桂系到武汉,武汉“雅室”遍市了,到长沙,长沙“雅室”遍市了,长沙民气素盛,无论张敬尧不敢,就是贩烟起家的赵恒惕,也不敢在长沙公开。这回桂系拿“谁反对卖烟,谁即是共匪”的神气来到长沙,长沙乃不能不变为烟国。据鲁涤平报告:长沙市有雅室600余家,每家数十灯十数灯不等,每灯月抽捐8元,如有一个铺上偶然放设两灯,经稽查看见,以后此铺即以两灯计算。两广鸦片尤多,他们更恃为唯一财源。其他如川黔滇,如陕甘,如直鲁豫晋,更不在说。但是这些,中央得到什么?蒋介石实在吃醋。

  各省报告也有些有趣味的,模范省的山西,据说自民元以来即厉行禁烟,而且是模范将军一手办理,“禁种一事,在晋早已不成问题”;只怪得“邻省犹多种植,遂将禁种最严之地,变为邻省消烟之场,每年烟土输入,在千万元以上。”山西禁运,也算得最严厉没有。

  冯玉祥究竟老实点。他在禁烟会演说:“我到陕西潼关县,大堂上满贴县长亲笔写的禁吸鸦片标语,后来我到外面二三十里地方,差不多遍地是烟苗,我非常奇怪,才知道他们是掩人耳目的。

  湖北广东是桂系军阀大利所在,虽然一律说严禁,但是已表明即令全国皆禁,武汉广州是不能禁的。湖北代表说:“汉口是全国中心,外省输入,外轮转运,租界包庇,未收回治外法权,干涉更为不易。”现正“登记烟民,于省会及各大市镇设立戒烟事务所”,做军阀专卖鸦片的勾当。广东代表说:“为救济一般吃户及兼顾税收起见,不能不暂筹一过渡办法,将戒烟药料暂准批商办理,科以重税”,与承包赌税一样。据说烟税自“批商办理”后,收入比以前已增加多多了。

  山东尚在日军匪军混杂占领期间,泰安省政府可不负责,所以说:“全省鸦片亩税达6000余万元”,“罂粟花夹津浦铁路而盛开”,“当局以人民既纳税布种,若临熟而拔去,彼将无所取偿,且留之可稍裕税收,对建设不无小补”。

  四川没有省政府,是一位商会代表做的报告,当然没有顾忌,他说:“沿途铺店有‘买饭则无,买烟则有’之谣,当局乘此广销机会,尽量搜括,不种烟者得勒种之,四川有懒捐名目,即对于不种烟之捐也。吸户有红灯捐,一上此捐,即人死亦不能下,非觅有替主不能脱手”。

  此外报告禁种成绩的:上海市政府说:“上海情形特殊,种烟一层,可保绝无。”北平市政府说:“北平特别市区以内绝无种烟之余地。”天津市政府说:“天津市内向无种烟之地,故禁种一层不成问题。”在上海天津马路上并无人种烟,这确是党治下唯一可以自豪的现象!

  国民党禁烟不过是继承北洋军阀衣钵而更进一步,他的决议案自然都是些白纸黑字,与实际无关的。从前在北洋军阀统治之下,每年都有禁烟运动。这些禁烟运动的经验告诉我们说,禁烟之先决之条件是根本推倒军阀,军阀不打倒,一切禁烟会议禁烟决议案,都是些欺骗民众的话。全国民众都知道现在国民党的统治仍然是一种军阀的统治。因此,在国民党的统治之下,禁烟运动是没有希望的,他们的禁烟运动,其结果仍然是在“寓禁于征”的招牌后面,更厚颜无耻地去进行包办包卖的勾当!全国民众们!你们想禁鸦片吗?请先打倒国民党的军阀统治!

  11月14日

  (载1928年11月20日第1期《红旗》署名:觉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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