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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之社会化(10)


  中世纪的美文学还比报章文字少须好些呢。现在于两性的罪恶上,特别描写得多,一方面,显得太无耻的暴露了,别方面,又觉得尽是些最无味的偏见及迷信。他的目的就是增高资产阶级的地位,不顾一切谬误,这些谬误,现代社会里较好的青年倒还肯承认呢。

  这种广大的重要的范围里,将来的社会要根本的扫清。将来只有科学、真理、美及求是的争辩,足以统率。谁有切当的意见,他就可以参预讨论。他不要求编辑者的好意看待,不要求金钱的利益,没有偏见,他只是和无党派的博学者讨论,假使和他的意见不合,他就和他们争辩,反对他们的论断,他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提出于全社会取决;这种情形,在现在时代是不可能的,他不得不和报纸编辑部有关系,不得不和编辑员有交情,这种编辑员只为他自己私人的利益商量。

  似乎在社会主义的共同生活里,不应当有意见的争执,这种头脑简单的论调,只有在资产阶级社会里的人,目光所及,不过自己的全社会,竭力仇视诽谤贬抑社会主义,才能说出来,以保护自己。根据于完全德谟克拉西的平等的社会,不知道并且不容有无论什么样的“禁止”。只有最完全的“意见自由”,才能得到无间断的进步,这是社会之“生命原理”,以卑污的欺妄而表现的资产阶级,就是“意见自由”的防御者。所谓党派,就代表统治者的阶级利益,他所公开的出版物,只是无害于该阶级的利益的,凡是反对他们的人,就是犯罪,应当受苦。反对者的社会地位,就此大受打击,这是过去的事实,大家都知道的。著作家所论述最多的,编辑者及书贩以为是不便于己的文学工作,只得避开他。从我们的出版法及惩罚条例看起来,好像有什么天神,统率着我们的治者阶级呢。他们以为真正的意见自由是一切罪恶中最危险的罪恶。

  六

  一切生活关系的复杂性之需要,是为人类天性的根本现象——食物之“重新估价”——以科学为基础,制备食物——以最小劳力、时间、材料,得最大结果之实现

  人类应当有完全发展的能力——这是人类交通的目的,所以,他不能固守在他偶然出生的地方。书报上,对于人及世界,研究得很少,必须亲身考察实地调查。现在社会里,虽然已经有许多人有能力更换地方,不过往往有因生活逼迫而然的,将来社会里呢,就应当人人都能做到。人类的天性,对于更换一切生活环境的需要,非常之深切。这种需要,是从一切生物所特有的一种“求全的倾向”里生出来的。植物生在暗室里,他似乎有意识似的,向着有罅隙透光的地方长去。人类亦是如此。更换地方的这种倾向,既是人类天赋的性情,就应当用极聪明的方法,去满足他。更换地方的倾向,并不与新社会的条件相反,而且只有新社会里,才能使人人都能满足这种需要。交通方法的进步及国际间的关系,当能使这种倾向更加强盛,使满足他的方法更加容易,将来为着极复杂的目的而环游地球的人,应当比现在我们所看见的多得多。

  社会更应当多多储蓄各种东西,以备满足一切需要。因此,社会整理工作时间,使他加长,或缩短,务必以当时的要求及四季的天时为标准。一年中,以一季从事于最紧要的农村经济生产事业,另以一季从事于工业及手工艺的生产事业;他分配工作时间,总以当时的需要为准;调节种种的工作力,用极完备的技术方法去分配,很容易实行的,在现在呢,这些事就办不到。

  社会不但留心照料他的青年,并且还要照料老年人、病人、无能力者。不能工作的人,社会全体帮助他。这不是慈善事业,而是义务;不是发善心给一块面包,而是殷勤亲爱的辅助看护,这是年壮力强能为全体尽责任的人的分内之事。老年人暮年生活的慰愉,只有社会能给他。要知道,人人都希望,到那时自己亦能享受他以前所供献于老年人的。老年人再不能像现在一样,心上总觉着,有人等着他死,好得他的遗产。人到衰老穷而无告的时候,就受人厌弃,好像榨过的柠檬似的,这种危险也消灭了。他们也不必再受自己儿女的好心维持,也不必再受现代社会上乞食来的钱米。(42)大多数父母,靠着儿女过活的,是怎样的境遇,大家一定很知道的。那种承受遗产的希望,对于儿女,更利害的是对于亲戚,发生多大的恶影响呵!引起怎样卑污的情欲,发生那么许多的犯罪行为:杀人,隐匿遗产,毁约,勒索。

  社会的一切精神上物质上的设施、劳动方法、住所、食物、衣服、娱乐,都要能避免一切不幸的事情,及急性的慢性的疾病。自然的死亡,生活力的消失,都要日趋于正当,不冤枉。“天地之间,惟有善终”,这种学说,鼓励人类做理性的生活。能长久享乐的人,才是最快乐的人。能宝贵长久的生命,是世上最好的事,正如牧师劝人到另一个世界里去。那无忧无虑的生活使人容易达到最高的平均年龄。

  生活的需要,第一就是饮食。那所谓“生活的自然方法”的朋友们,常常问,为什么社会民主主义与蔬食主义没有分别。凡是生物,都能生活;所谓蔬食主义就是以植物为食品的一种学说,是初主张的,原不过是有能力于动植物间选择食物的人。而大多数人,不能有这种选择,他们不过受生活的压迫、生活的缺乏,使他们不得不纯粹吃植物食品,而且常常所吃很少。我们西留西(Silésie)、塞克史(Sax)、都令滋(Turingle)等地方的劳动工人,最主要的食品,就是马铃薯,面包还只能居其次;至于肉呢,竟算是最坏的食物,难得吃他的。大部分乡村居民,虽然他们从事畜牧,也很少吃肉的,因为他们要把牲口出卖,得几个钱,以供给别种需要。

  这大多数人逼迫着过一种好像是蔬食主义的生活,偶尔吃着一碟煎牛肉,或者一块好羊肉,他们的食品,就算大大的改良了。蔬食主义者反对肉食品的重新估价,是对的。然而他们要反对肉食,说肉是危险品,有害的,大半又由于慈悲的动机,说因为自然的感情,要禁止杀生,只吃“尸肉”,那就不对了。并且,我们愿意生活的安宁,有兴趣,使我们不得不与大多数凶恶狡猾的动物宣战,除灭他们;我们应当杀戮除灭野兽,使他们不自相吞噬。至于家畜,他们所谓人类的“好朋友”要是保存起来,几十年间,这些“好朋友”不断的生殖滋长,就可以夺尽我们的食物,吞噬我们。说蔬食就合于慈善心,这是不对的。向在慈善心肠蔬食主义者的印度人那里的“野兽”,等到残忍的英国人压制他的反抗,他才醒悟过来。

  钟德留绶(Zonderegger)说:“食物的必要,并没有一定的次序,只有一个不变的定律,就是食物必须复杂混合的。”诚然不错,单吃一种肉,谁都吃不来,而单吃植物食品,只要是喜欢吃的人,很可以吃。从别一方面说来,单吃一样一定不变的植物食品,即使是极滋养的,也决不能吃得适意。譬如,豆、豌豆、扁豆,这一类荚生植物,都是极滋养的;然而强迫人纯粹吃这些东西,也可以说,太苛刻了。马克思的《资本论》卷一上说,许多熔矿工厂家强迫他的工人终年吃豆,因为豆能增长人的气力,使人吃得来苦,别种食品所没有的功效,豆却多有。工人不要豆吃,并不管他滋养不滋养,只因为吃得太多太腻烦了。像迷信蔬食主义者所说的,人只吃一种一定不变的食品,那是无论什么时候,总不能算他是人的幸福,有兴趣的事。这只能依气候、习惯、个人的嗜好而定。

  从文化的开始时期,渔猎及游牧的民族,几乎完全吃肉,后来渐渐的吃起植物食品来。种种复杂的植物耕种法,足以做高等文化的标志。并且,同样的一块地,耕种植物所出的食品,比之于畜牧牲口所得的肉食品,多出好些倍呢。这种发展,是植物食品的最大优点。肉食品的运输,我们现在是用奸猾的经济制度从南美洲及澳洲运来的,再过几十年就要禁止。从别一方面说来,养牲口,养鸟,不单是为他的肉,还有羽毛、鬃、皮、乳、卵之类。这些足以应付人类各种实业上的需要。并且,畜牧事业上剩下的各种废物,可以利用之于工业经济及家庭经济。将来海产品上,还可以为人类开辟很大的肉食品来源。那时渔业发达,可以有许多鱼剩下来,做田地里的肥料,因为运输及储蓄方法,不足以保存他,而转贩的价格又太高。如此,蔬食主义式的生活,在将来社会里,并不一定有,也并没有必要。

  食物的性质,比食物的数量,尤其重要:有许多不好的东西,仍旧没有用。用极好的制备方法改良他的性质。食物的制备和别种人类事业也是一样的,要以科学为基础。这必须要有智识及相当的方法。

  不必远征博引,就是我们现在的妇女,他们专从事于食物的制备,却没有、也不能有这种智识。大庖厨里的技术,现在就有许多好方法,为家庭庖厨所不知道的,他们技术的程度,已经能到这一步了。对于庖厨的理想,最好能以电力供给光线及热度。没有煤烟,没有暑气,也没有臭味。庖厨就可以设在客厅,比设在专做厨房的地方还好些;用一切技术上的方法,尽可以在那里做很迟延不洁的工作。那里设有种种装置,可以用电力洗马铃薯及蔬菜,制香肠,烧鱼,煎肉,燔肉,磨咖啡,切面包,开瓶,塞瓶,砸冰,以及种种方法,可以用不多的人,有限的地方,供给几百人的食物,更可以有洗刷、净器的方法。

  私人的庖厨,足以使几百万妇女又疲倦又极不经济的耗费许多时间;健康上德性上都受损失;假使经济窘迫的人家,厨房更是妇女们天天费心的事情,大多数人家都是如此。私人庖厨的废止,可以使无数妇女得着自由。私人庖厨,和手艺工业一样,是过去时代的东西了;双方都很不经济,耗费许多时间、劳力、燃料、光线、食品的材料之类。

  营养食物的价值,以食物方法而增高,很容易有连带关系的;这是正要解决的问题。(43)所以,营养的方法,能使人人都合他的天性,只有新社会里办得到。古罗马很有名望的人嘉东(Caton),他说第四世纪以前(纪元前二百年)这些城里自然有些医学艺术的识者,然而他很空闲,没有事做。罗马人的生活如此之节约、简单,疾病很少,所有死亡,大半都是衰老后,自然的善终。这是原本的状况,很好,等到后来,一方面贪食放荡,一方面穷乏犯罪,于是那原本的状况就变更了。将来贪食放荡是不能有的,而穷乏、冻饿、残废也同时消灭了。家给人足而已。

  爱那(HeinrichHeine)已经有一首歌,道:

  我们大量的乳母——就是地,——

  为我们大家的面包都有呢……

  有蔷薇,有仙花、花儿和爱,

  香喷喷的豌豆儿甜蜜蜜。

  那甜蜜蜜的豌豆儿,我们快有,

  那豆荚儿呵,我们一径来剥取。

  那天堂,那天国,让与画眉儿,

  那神仙的天使,我们亦让与。

  “谁吃得少,他活得好”(就是长寿),这是十四世纪意大利人嘉尼洛(Careire)的话,尼美尔(Niemeyer)所引用的。总之,非过去时代的化学,总可以使新的改良的食物制备法实现。现在时代的科学实在误用于伪造欺诈;然而很明白的,凡是化学制造的食品,含有天然出产的特质,就足以完成那个目的。一旦他竟能满足其余一切要求,那用怎样方法去得着出产品——倒是第二层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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