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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加税


  清光绪二十二年

  今之谈洋务者,不曰联俄拒英,则曰联英拒俄。中日之役,英人袖手,而俄仗义执言,还我辽东,此前说之所由来也。英人之官于中国者,商于中国者,传教于中国者,日日发论,日日著书,与夫英文各报之翻成中国文者,其言皆曰:“天下仁义之国莫若英国,亲中国爱中国欲保全中国者,莫若英国。”中国人习闻之而轻信之,以为是实亲我爱我欲保全我,此后说之所由来也。偿款议定,国用困蹙,乃以上相持节聘列国,修好之外,兼及议加税则一事,改值百抽五为值百抽十,此议若行,每年入款可增千余万。论者以为欧洲诸国与我交谊甚睦,得我之利益亦已甚多,其顾全商务之心亦甚重,未必区区者而不余畀也。而果也请于俄,俄诺之;请于德法,德法诺之。向之论者以为事垂成矣,而不意沙侯之一言梗全议也。当俄之诺也,非有爱于我也,中国之商务,俄不过二百分之一,而所认中国一千六百万磅之国债,以关税为质,其愿中国税入之多固宜也。当德法之诺也,亦非有爱于我也,彼固灼知英人之必不我许,则何乐而不以此市恩于我,而索我以他种之权利也。英之不我许也,亦不必遽然示我以无望也。外部则言权在商会,商会则言权在上海商民,明知我之无他权力,无他言论,以与彼相持也。是故税而不加,固为害也;税而能加,亦未见其为利也。何也?彼以千余万之入,示德于我,而我宁能无以为报也?由斯以谈,人之亲我爱我欲保全我也,何如矣?吾闻之公法家之言曰:凡世界之内,名之为国者,无论为强大,为弱小,为自主,为藩属,无不有自定税则之权。或收或免,或加或减,皆本国议定,而他国遵行之。他国或苦其所加过重,只能饬令商人不运不售,而不能阻人国使不加,只能倍加我国运售彼国之入口货税以苦我,而不能因我之加税而以兵力相见,此地球万国之所同也。是故约章与税则两者各不相蒙,约章者两国之公权也,税则者一国之私权也。中国通商之始,情形未熟,英人阴谋以绐我,盛气以劫我,令将税则载入约章,于是私权变为公权,自主成为无主,以致有今日之事。人之亲我爱我欲保全我也,又何如矣?又闻日本当通商之始,其不熟情形也与我同,其见绐见劫而误载税则于约章也,亦与我同,而近岁与诸国换约,税则自由无以异于他国。而我今日者,以小国所能自有之利权,我乃低首下心,求之于人而不可得,人亦何厚于日本而薄于中国乎?《孟子》曰:“祸福无不自己求之者,不务自立,而欲倚他人以为固,则谓之求祸而已。”故有以联俄拒英之说进者,吾请与之言波兰;有以联英拒俄之说进者,吾请与之言印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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