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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


  分析东夷之文化最可注意者两端:一此若干民族中之文化互异处,二彼等文化似中国处。

  甲,生活状态 夫余、高句丽、沃沮、貊诸部人饮食皆用俎豆,与中国同,其居处皆城栅,虽(或)为大国,(夫余)或为部落(貊)要非游牧。此为历代东夷与北狄之绝对不同处。亦即东夷生活近于中国、别于朔漠部族之最要点。持此可知历代东夷,虽时与北部相混,究非一本一原,而东夷之与中国易于混同者以此。夫余、句丽、濊貊、沃沮皆是农业部族,其中仅夫余稍染游牧之习,高丽亦善用骑,此当与中国之改习骑射者同,或由其统治者本为骑牧之民,其人民大体固是城栅农业者也。此若干部族中似以貊之中国化为最著,不特用中国之生活状态,且染中国之禁忌,《后书》谓“东夷似中国人”,《魏志》又独系箕子之教于乐浪东部之纯粹貊部落中,明其中国化之显著。夫余、句骊本以民为基,然其汉化稍远者,以后来颇染胡俗,故略有变态耳。沃沮以地理之形势,不便发达文化,且北近于挹娄,夏日须避居,故文化不能不简陋。然以诸书所记测之,亦与句骊、濊貊为一体。

  乙,习俗 凡是民之地,无论夫余、句骊与乐浪东部,皆以十月为成岁,盖农功既毕之节也。《尔雅》曰:“夏曰岁,殷曰祀,周曰年。”年者,其字形表秋收之义;祀者,每年祭天之礼;岁者,其农功之义尤显。民盖以岁功既成为节,亦诸夏之风。其染于俗之韩族亦然,以十月为祭天节,夫余更以殷正月(腊月)祭天,尤类秦俗。句骊以十月祭天之大会为东盟,此或是人相沿之旧号。

  丧礼则《魏略》所记夫余之俗全与中国同(引见上文本书第八六叶)。沃沮之瓦悬椁,亦为今中国北方通用者(见本书九六叶)。其他可注意之习俗均释于前节所录史料,本文之下,今不重举。

  古代人最重发饰,发饰之别竟是民族之别。中国人束发加冠,南蛮断发文身,北狄被发左袵。此一分布之形势在古代东北若合符然。最北之挹娄人,编发者也。中间之夫余、句骊、濊貊,用弁或帻,明其与中国大同。其南部之韩族,则“魁头露”。章怀太子注曰:“魁头,犹科头也,谓以发萦绕,成科结也。音计。”然则虽不编发,亦非弁冠,此事可供分别民族之资。

  综合《后书》《魏志》所记,及上所标举之点,可得下列之断定:文化最高者为民诸部,其中乐浪东部之纯民最驯良,俨然华风。其北之夫余、句骊虽长于兵革,犹不失其民之基本素,夫余之若干习俗尤与相传之殷俗合,盖略变于胡,亦以近于中国之故,所受之中国化或更多也。三韩部落文化颇低,在组织(无大国)及生活(犹处土穴)上皆简略,然已至农业状态。其文化之稍进步处,皆秦汉人在乐浪者影响之也。文化最低者为挹娄,仍在石器时代,处土穴中。句骊以好洁著,挹娄以不洁闻,显非同类。至于挹娄人形似夫余者,盖以如此邻近之国,易有混合,其本非一系,可断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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