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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二


  第一百三十八回 天南逸叟金龙鞭力敌活报应

  他是一边象是很关心着上面动手的情形,来回的跟着上面动手的人。这种疯疯癫癫的,若不是在这种时候,早有人过去拦阻他了。活报应上官云彤他好象是精神贯注在上面,身躯欺得过近,离着束香桩只有二三尺远,若在旁人总要提防着上面动手的人,若是全赶到边桩,一个重手的掌力,被掌风扫上就许受了误伤。这时上面的淮阳派掌门人鹰爪王和凤尾帮龙头帮主,两下里已到了换第三掌的时候,各沿着边桩盘旋了两周,分最后生死输赢的时候,谁肯再手下留情?所以在最后一击之下,要分生死荣辱。

  这时龙头帮主天南逸叟武维扬,正从西面沿着北边的边桩盘过来,淮阳派掌门人鹰爪王正从东面沿着南面桩盘过来,两下里全是斜身侧步式,鹰爪王是往北偏着脸,天南逸叟武维扬是往南偏着脸,两下里虽是相对的方向,可是脚下各有快慢,总不能走得一般齐。这次天南逸叟武维扬已打定了主意,要猝然先行动手发招,鹰爪王才从东面转过,转过四五步来,那天南逸叟武维扬脚下已经快着两步,一南一北成了正对面,可是两下各据边锋。武维扬猝然一拧身,右掌从自己的胸前往外一穿,横越束香桩,从北面飞纵过来,用海燕掉波的轻功绝技,身躯没起多高,只往起纵越二尺多平飞过来,这手轻功和刚才动手的西岳侠尼慈云庵主所用的功夫有异曲同工之妙,身躯往束香桩上一落,轻得好象游蜂戏蕊,这种姿势,这种功夫,在轻功提纵法上可算一绝,他落脚的地方离着鹰爪王只有三棵束香桩。

  鹰爪王落脚的地方,可正是束香桩的边锋,见武维扬已然袭到,脚下也是一停身躯,往右一拧,脸对着北面;武维扬突然左脚一点束香桩上了一步,左掌往外一穿,“毒蛇寻穴手”往鹰爪王的腹上打来,这是正面一击。鹰爪王身后已经没有退步的地方,身躯也就是才转过来,趁着转身之势,不接天南逸叟武维扬这一掌,右脚斜着仅往东一上步,也正是鹰爪王才过来的方向,天南逸叟武维扬这一掌已擦着鹰爪王的左肋打过去,鹰爪王身躯避开,左手的双指一分,找武维扬的肩头的肩井穴,可是武维扬的式子十分疾,十分快,没见他变招,没见他换式,掌并没撤回,只有左肩头微往回下一带,右掌已穿着他自己的左臂下,“偷云换日”,猛向鹰爪王打来。

  鹰爪王正是往前欺身,这一掌直奔自己左肋下,天南逸叟武维扬的掌力非常劲疾,但是鹰爪王招变得也快,左掌趁势往下一沉,“斜单鞭”式,往他脉门切来。哪知天南逸叟武维扬连发两招,全是诱敌之计,鹰爪王的掌风往下一切,他右掌往回一撤,左脚已经移桩换步,也是仅往东一起身,和鹰爪王成斜对面。鹰爪王此时是面冲着西北,天南逸叟武维扬这一上步,变成了面向东南,两人这时可情势险到万分,当中只隔着一棵束香桩。天南逸叟武维扬在往回一撤右掌时,步眼跟上身的掌式是一同变换的,身躯一带过去,猝然的双掌往起一抖,红霞贯日,往鹰爪王的面门打来,这种招术全是连环运用。鹰爪王识得厉害,这一招你不给他破开,自己身后已没有退路,更兼这是最后的换掌,不能再分开,搭上手就得见生死输赢。鹰爪王猝然双掌一合,“韦陀捧杵式”想把他双掌只要穿开,绝不容他换招变式,跟着双掌往外一推,“云龙抖甲”怎么也把他打下桩去。

  可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鹰爪王就疏忽了这罗汉束香桩上,虽不能用重力,可是一切的轻功绝技全能在这上施展。这天南逸叟武维扬,他竟用他的机变狡诈,要在最后一招上,把鹰爪王毁在罗汉束香桩。他上面所用的连环两式,是力也发得真力,招术也非常毒辣,可是他并没想在这两式能赢得鹰爪王,在鹰爪王这韦陀捧杵式,双掌往上一递时,他猛然间往回一撤招,身躯却斜着向东北扑下去,单足点着束香柱,右足往外一探,身躯如同平躺在罗汉束香桩上,上半身猛然往西一拧,右腿可是平着往东扫过来,这一式名叫“蜉蝣戏水”,可是在右足上他却有特殊的功夫。

  这时鹰爪王左右前后全逃不开他,只有腾身纵起可以避开,可是他这一式来得过疾过快,绝容不开你少缓须臾,眼看着他的右腿已经扫在鹰爪王的左腿上,鹰爪王已经知道自己输在他手内,他这腿上若有铁扫帚的功夫,虽则在束香桩上不能施展十成的力量,但是被他扫上,也得摔下桩去。自己意念一动之间,要把力往下一沉,索性把束香桩震碎,实接他这一招,可是也打算着只要脚落实地,好歹也赏他一掌,叫他在志得意满之下,尝尝鹰爪力的手法。不过心念一动,就在这危险一发之时,束香桩前那看热闹的上官云彤,他的旱烟袋正抽得起劲的时候,忽然咳嗽了一声,口中喷出一口唾沫,似乎他这旱烟袋锅子里烟油太多,吸到他口中厌烦作恶的情形。猛然间把他的烟袋锅儿往这边一甩,他的情形连头也没往这边扭,口中还是连连的喷着唾沫,这旱烟袋他是斜着往下甩了两下。天南逸叟武维扬这一式明明是用上,可是他和鹰爪王所停身的罗汉束香桩,竟自象风扫的一样,连倒了四根,两人所着脚的束香桩也在晃动了,眼看着就要倒下去。这一缓式,鹰爪王已腾身纵下束香桩,好个武维扬,在这种情势之下,他竟然没栽在上面,一个“金鲤翻身”,把半俯着身躯转过去,脚下已经换了步眼,一腾身跃下桩来。这时鹰爪王落脚处是罗汉束香桩的偏东,武维扬落脚处偏西,那活报应上官云彤正站在他们两人的当中。天南逸叟武维扬此时面色铁青,怒目相视的瞪了活报应上官云彤一眼,可是他依然不肯失礼,向鹰爪王一拱手道:“武某承让了。”鹰爪王也即时一拱手道:“王道隆甘拜下风。”

  天南逸叟武维扬却半转着身躯,含着满面的怒色,向活报应上官云彤道:“上官老师,这算怎么讲?”武维扬说这话时用手一指束香桩。活报应上宫云彤对于武维扬所问的话不知他是听见没听见,把那杆旱烟袋大铜锅儿,尽力的往自己的鞋底上磕了又磕,慢吞吞的抬起头来,好似不明白武维扬所问的话,抬起头来注视着武维扬愕然了半晌,才问道:“武帮主,你说的是什么?我不懂,请你说明白些。”

  武维扬冷笑了一声向上官云彤道:“上官老师,你别和我弄这一套,咱们全是江湖道中人,总要以真诚相见,净业山庄之会,各凭真实的功夫,各凭本领,这里边不能用勾心斗角。上官老师‘观棋不语’的话,你总可明白吧?我与淮阳派掌门人束香桩上换掌,纵然哪一方面输在当场,还不能就算了断,难道三阵赌输赢,上官老师不知道吗?总得在慈慧禅师第三阵较量之后,才能判定了两家的命运。上官老师你何必忙在一时,使用这种手法暗算我武维扬。你这‘玄鸟划沙’、‘孔雀剔翎’这种内家重手的掌法,照顾到我武维扬身上,武某功夫稍弱,只怕逃不开上官老师这两招之下吧!不过你可知道,打人一掌防人一脚,我武维扬焉肯甘心?现在没有别的,我幸逃开你这两招之下,我倒要在你上官老师的手下痛快的领教一番,也省得你上官老师这么暗中动手了。”

  上官云彤尚在嘻嘻冷笑着,方待答话,少林僧慈慧禅师声若洪钟的招呼了声:“武帮主,这场事还是让与老衲给你了断吧。上官施主,老衲愿以最后一阵,与上官施主一决雌雄,以老衲的‘方便铲’在你‘子母离魂圈’下讨教,凤尾帮一决存亡。”少林僧二次现身,其势汹汹。天南逸叟武维扬只得先退一旁,活报应上官云彤向少林僧点点头道:“老禅师,你实在高明得很,佛门弟子中能象你这样的还真不多见。我上官云彤,浪迹江湖四十年来,往上说见过盛名的英挑不拣,一例的全看作朋友,可是象老禅师这样舍身救世,拿别人的事当自己的事,还实在少见。现在你过分的责难我,我上官云彤不愿再和你辩别,你们把我看得太重了,什么叫‘玄鸟划沙’,哪又叫‘孔雀剔翎’?我可说是没有这么好的功夫,我连这种名字全是头一回听见。三阵赌输赢,两家的事作个了断,这是成人之美,很好!不过你少林寺的方便铲,是武林中的绝技,你这么替武维扬卖命,王道隆和慈云庵主定要遭殃。若按你们佛门中因果说,这大约是他们应劫在数吧!不过我上官云彤千里迢迢的赶到十二连环坞,唯恐耽误这场热闹的聚会,可是现在看起来,我不是赶来赴会,我上官云彤的大数也到了,自己惟恐误了日限才这么赶到这,好叫老禅师你超度我。这么看起来,正应了俗语所说的‘遭劫在数,在数难逃’,我只好认命了。老禅师你还等什么?快取你那方便铲好接引我们这班人上西天大路。”

  少林僧慈慧禅师听了上官云彤这种诙谐讽刺的口吻,十分愤怒,厉声说道:“上官施主,你明白眼前的情形就好。我宁愿多造一分杀孽,给江湖上清理一番,有缘的叫他到极乐世界,也正是佛门中一桩善举吧。上官施主,老衲今日不把你渡脱了,我就要坠入九幽十八层地狱了。”说到这,向凤尾帮这边值役的帮匪说了声:“取我方便铲来。”早有两名弟兄转到花棚后,两人搭着这柄方便铲,送到他面前。少林僧慈慧禅师伸手把铲接过去。这柄方便铲一亮出来,实足以震慑群雄。这柄铲通身是熟铁制成,铲身有鸭蛋粗,长有六尺四寸,铲头非常大,九寸见涛的月牙子,钢环稍一震动,“哗啷”的作响,这种声音是可以听出是纯钢打造,只凭这柄兵刃,平常的功夫哪还敢向前和他较量?少林僧左手提方便铲,斜着往身前一横,右手一打问讯,向上官云彤道:“上官施主,我们到场子当中互相印证几手功夫?”

  上官云彤道:“老禅师你这把家伙在净业山庄要渡脱多少人,须先讲讲数目,我们也好计算一下子。十二连环坞赴会,全没打算死在这里,如今你这种少林绝技,运用这种重兵刃,只要和你动手的,我认定了休想逃得活命,我们也好为他们预备后事。”

  少林僧慈慧禅师恨声说道:“上官施主,你不要在老衲面前故作疯狂,你若再这么胡言乱语,休怨老衲不懂情面,我可要得罪人了。以武会友,谁和谁没有深仇大怨,佛门弟子更不愿作赶净杀绝的事,你叫老衲和你预定死亡的数目,我这方便铲没有操必胜之券,你这种话问的岂不是故意取笑么?”上官云彤冷笑的答道:“老禅师,你认为我故意和你取闹,那就不便讲话了,走!哪块地方是我超生之地,请老禅师你先行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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