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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九


  原来蓝二侠因为这时正在和帮匪敌对正急的时候,来船的真意不明,只要一欺近了,就得令连弩手以连弩御敌,挡住了先不叫他骤然冲过来。这边一发话,迎面那前锋两只快艇上两名手持着令旗的匪徒,听这边一发话,立刻把手中执的令旗向后一摆动,立身的这两只前锋船的八名水手,“啪啪啪”倒翻快桨,先把船定在江心,后面的六只也到了,跟着也全是停桨勒舟。这时艇上左首这名匪徒答话道:“来船定是淮阳西岳派的好朋友,贵派掌门人践约赴会,我们龙头帮主,因为贵派是以泗水船帮飞鹫船队入分水关,所以不便再用本帮派船迎接。这次因为贵派以泗水船帮整队飞鹫船入分水关,这是本帮历来悬为禁例。这次若按着帮规,在分水关前定然要贵派换船入总舵,恐生误会,贵派掌门人必要疑心我们帮主量狭。可是分水关以内,不准见外面的船只,这可不是专对外人说,连历在本帮的也是一样。自开山祖师留下的帮规,焉敢破坏?敝帮主这才传谕分水关到十二连环坞的十二道伏桩暗卡,全撤回去。这正是我龙头帮主一片苦心,权宜之计。这么办,庶免破坏帮船不见外船之禁例。不料竟有胆大妄为的舵主用卑鄙手段,中途相犯。这一来,不仅是我们龙头帮主蒙羞,整个的凤尾帮严整的帮规,完全被他们破坏。我们是奉内三堂金雕香主之命,恭迎西岳派淮阳派掌门人入十二连环坞。请掌门人暂时容忍,凤尾帮的帮规绝不容坛下弟子轻视。请掌门人赶紧整队放胆启航,在金雕堂香主的命令下,凡是泗水船帮的一舟一艇,没有人敢再妄动一指吧!”

  这边鹰爪王和西岳侠尼一听,还不是凤尾帮主传来的命令,这内三堂的香主,就有这么大的威严,足以镇慑群匪,来人所说的话谅非虚语。遂向对面拱手答道:“朋友,贵派金雕堂香主盛意可感,适才的事暂且不谈,贵香主既许我们入十二连环坞,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吧。”这时对面船上人,把手中执的绣旗一举,向一班帮匪厉声说道:“凡是参与今夜火攻的弟兄,全随令到金雕堂候命。”说完这两句话,把绣旗向本船的水手一挥,遂向鹰爪王西岳侠尼一抱拳道:“我们须到金雕堂覆命,恕我们不陪。”立刻船头拨转,八只快艇鼓浪冲波,向来路驶去。这里一班帮匪一个个垂头丧气,乘小船才要往里移动,矮金刚蓝和看头一只小船是鬼影子唐双青,和西川双煞的李玄通,蓝二侠冷笑声道:“唐舵主、李舵主你们先别走,赶尽杀绝,下井投石非我淮阳派中人所为,我们这里擒住的两位,不跟着走等什么?”这一来把唐双青、李玄通羞得无地自容,本来是绿林成名的巨盗,一生没受过这种羞辱,这时连头也不肯抬,吩咐手下匪党把被擒的帮匪接过船去。一个一个形如丧家之犬,相率逃去。

  鹰爪王和西岳侠尼见帮匪全走净了,泗水渔家简云彤,和小龙王江杰正从水中翻上来,水面上的情形,两人已经全知道。鹰爪王令简武师传令,泗水船帮再重行整队,锣声三阵,已经散开的飞鹫船,照旧会合起来。这时已经五更过后,大概还得有一个时辰就快亮了,鹰爪王向西岳侠尼和蓝二侠道:“我们是这时走,还是等天亮再走呢?”西岳侠尼说道:“我看这时就启程,把亮子全掌起来,绝不能再在那里停留。”鹰爪王点头道:“好!”随向简武师道:“我们把船队也得检点一下,倒是看看损伤了多少船只。”泗水渔家简云彤答道:“大概只毁了几只小艇,大船没有多大损伤,我们再看看也好。”遂唤过一只快艇,方要和鹰爪王登船,鹰爪王忽的想起一事,向矮金刚蓝和道:“这次帮匪火攻,多蒙铁笛丐侠仗义相助,侠骨热肠,令人可感。我听说孙玉岗老弟,若非这位老侠相救,定要葬身鱼腹,怎么这时不见他呢?”矮金刚蓝和道:“这位怪人历来行踪诡秘,正如神龙见首不见尾,方才本和小弟在一处,是他忽的追赶两名帮匪,现在竟不知这位江湖怪杰到哪里去了。”

  鹰爪王深知道这种侠义道是别具一种性情,落落寡合,令人难测,遂偕泗水渔家简云彤上了快艇,抄着飞鹫船的船队里头,从哨艇外往后翻。鹰爪王见这时全帮队飞鹫船业已整队待命,那已经被敌人焚毁的几只小船业已全把它拆毁,应该抛弃收集的收拾一清,在这短短的时间,已经再看不出被火攻的踪迹。鹰爪王问明孙玉岗歇息的船号,先同蓝二侠看了看,好在全是皮肤之伤,铁笛丐侠救得快,有好药,这时已丝毫没有危险。还有江南镖客三才剑司马寿昌受伤的事,也有人报告了鹰爪王,这时也顺便地看了看,倒也没有什么危险。遂往后哨上察看了一番,见全帮船队全整队以待,各自把所有的船面上全调拨、各守自己的职责,毫无凌乱的情形。这时鹰爪王和泗水渔家简云彤回到主船上,立刻由简武师传令开船。“呛嘟嘟”连着三阵锣声响过,这泗水船帮立刻鼓乐张帆,冲波逐浪往里驶来。这拨飞鹫船是屡经大敌的船帮,虽经过大敌奇袭火攻,威容不减,往里走了有半个多时辰。这时东方已经发晓,天空上已作鱼肚白色,清风阵阵,加着江涛汹涌,颇有些寒气袭人。果然静悄悄的江面上,并没有一点阻挡。鹰爪王跟那矮金刚蓝和站在船头上,只有天空的断云飞絮,渐渐全变了颜色。日轮还没透出水面,但是那种灿烂的赤霞先涌上了晴空,映照得水面上幻成奇景。鹰爪王等十分赞叹美景无边,这种境地也实在太叫人留恋。这时矮金刚蓝和又发觉自己的兄长,竟自不知在什么时候,也离开飞鹫船队。这时续命神医万柳堂也说道:“不错,在火艇冲过来时业已看见蓝大侠施展他一身绝技,把火艇连沉了两只。其时有两只火艇爆炸起来,浓烟布满了江面,那时蓝大侠竟自冒着漫江烟火去追捕匪党,一刹那已不知他的去向。”鹰爪王看了看蓝二侠,见他笑吟吟好似深知蓝大侠的行动,只不旨明告诉大家而已,好在象蓝大侠已是成名的侠义道,任凭到什么地方也不至于吃亏。又素知这蓝大侠,尤其性情孤僻,落落难和。平常在没事的时候,老兄弟倒是一处游山玩水,只要一有了事,立刻分道扬镳,各行其是。这时鹰爪王只略问了问,遂不再去管他,连西岳侠尼也贪恋着江面上无边风景,全站在船头上。

  江风拂面,一阵阵吹得衣襟“噗噜噜”作响。这时那来路的港湾子陡现帆影,只是这一路水程没有见着一只船影,众人未免注视。这时逆风顺水,船可走得不慢,刹那间已沿着一道港湾子转过来。只见迎头来了四只快船,全是风帆满引冲波逐浪的向这边驶来。鹰爪王向矮金刚蓝和道:“这大约又是十二连环坞总舵下来的吧?”矮金刚蓝和道:“不错,正是十二连环坞下来的,好在绝无恶意。”果然这来船渐近,全看出是船面并没有帮匪示威,仅有衣裳整齐的一名匪徒,手里拿一只绣旗,旗面的情形,和方才金雕堂的情形一样。这里泗水渔家简彤云是赶紧吩咐水手把船放慢了,不一时已与来船会合相隔仅有两三丈。只见对面船头上这名帮匪把手中掌着的绣旗向这边一招展,跟着连响了两声芦笛,芦笛响过,这来船竟定在了江心。

  那船头上站的帮匪,向这边一抱拳道:“淮阳派西岳派掌门人请了,我们奉敝帮青鸾堂香主之令,恭迎贵派掌门人入十二连环坞,敝香主未能严饬坛下弟兄,致令中途冒犯,实在抱歉。敝香主以身掌青鸾堂重地,不便擅离,特令我们赶来迎接。”鹰爪王随即抱拳拱手,西岳侠尼打手问讯齐说道:“蒙贵帮香主优礼相加,感激不尽,我们谨率同门恭诣主坛,藉申谢意吧!”这时那掌绣旗的人却含笑答道:“堡主过谦了,我们尚奉青鸾堂香主之令,要为贵派船帮肃清航路,我们只好先走了。”两位掌门人齐答:“贵舵主请。”这四只快船立刻掉转船头,仍然循原来的水程向前驶去。这里鹰爪王和西岳侠尼,全深服这凤尾帮的主干人实未可轻视遂催着水手赶紧启程。

  走出没多远,又拐过两个港湾,迎头又是一队快艇,拱卫着一只双桅船,如飞而至。这只双桅船全船打制的这种讲究:船身通体亮黄油,油的光可照人,连舱板带船棱边沿的地方,全是加了一遍细工,全不见粗棱粗角。舱房也较平常的船大,舱门挂着虾米须的竹帘子,在舱门的两边框柱上各挂着一只长方纱灯,船舱两旁,靠两边的船舷里边支着两架气死风灯,上面有红字,和官船的局势一样。船舱两旁却是每面有两个窗子,靠前边这两只窗户全是焦叶形,靠后边这两只窗户全是六角形,连木桨带窗棂全是一色黑漆漆的,又黑又亮,再衬糊的碧纱,格外显着古雅。这种讲究船在航路上实属罕见。不仅船讲究,连水手也与方才来的船不同,每边船舷是四名水手,全是年轻力强。每人一身青绸子裤褂,一顶月白丝子里马莲坡大草帽,下面是黑白两色倒赶千层浪的裹腿,搬尖洒鞋。可不是山东出产的那种蓝布十纳帮,却是青鞋、沿白口、白脑门、白掖巴,全是丁字步一站,双手扶着桨,预备着并摇。因为双桅的风帆满引,后梢只一名掌舵的引着帆绳舵柄,就够快的了。这两班水手就为是风势或有个突变,或是回船时用的。这班水手全是操练出来的,风帆稍有不得力,能够叫这只船仍然保持着原来的速度,绝不受风向的牵制。船头上站立一人,年约四旬左右,白素素一张脸面,细眉朗目,鼻直口方,也戴着马莲坡大草帽,月白蓝绸子里,四根月白绸子飘带,随风飘摆着,穿一件蓝绸子长衫,下面蓝绸子中衣,白袜青鞋,也是手执一面绣旗。这人这份威严相貌,若不是在匪巢分明是匪党无疑,只要换个地方,谁也相信这人是个武官。

  这时来船相离六七丈,船上连鸣了一阵芦笛,掌舵的收帆,两舷上的八把巨桨,全探到水中,一懈船身行驶之力,越走越慢,赶到离着飞鹫船两三丈,这只双桅船已渐渐一丝丝移动了。只见船头上,这位帮匪把掌中的那根绣旗挥动,那拱卫大船的两行快艇,全遵令倒翻快桨,把快艇定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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