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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双手金镖忙答道:“据弟子看,大约还不至于吧。从这里一立浮桩,已注意到前面的僧人。这里实是一座古刹丛林,不过这座庙渐渐有些香火衰败,偌大一座寺院,仅有六、七名僧人,余房很多,倒不断有香客在这里借住。或者住在这里的香客无意走到后面,要看看这佛楼的所在。”

  天南逸叟微摇了摇头道:“怕不是这样!这么寒冷的天气,何况天才亮,明知这里废置已久,无故的那能到这里来。可是形迹已然败露,谅他们奈何我们不得!我们还是照着预定的计划去行事,倒不必去理他。我们这时要是到前面去查看,反要在本庙僧人的眼中落了痕迹。这样大雪寒天,这么早的时光,到庙中去太不像话了。”说罢转身带着闵熊,竟奔佛楼的后墙。

  闵熊先飞身纵上了墙头,向外查看了一看,见下面并没有行人,遂飘身落在下面。

  天南逸叟武维扬也跟踪而上,双手金镖罗信等全送到墙下,躬身说道:“帮主慢走,恕弟子不远送。”

  武维扬说了声:“你们也得赶紧走,这里不便久停了。”遂也飘身落到墙下。

  这一老一少,冒着凌晨的寒风,踏着地上的积雪,转过后墙,顺着庙后的一条小道,直奔街心走来。

  这时临街的商家铺户,多半还未开门。走过一趟街道,才看见几家铺户的门前,有人在扫积雪。

  天南逸叟武维扬,带着没影儿闵熊,直奔抚署街。一进抚署街的道口,才走过不远来,忽听得马蹄蹴踏的声音,十分凌乱。

  龙头帮主一回头,只见从街东如飞的过来四匹坐骑,一色的枣马,鞍鞯鲜明。头里两匹马上是两名差弁,后面两人是两名委员的服色;差弁身上各背着个黄包。

  马走的很快,马身上热气蒸腾,马口直喷白沫,显见是奔驰了很远的道路。可是按天光说,这时正是凌晨,这四骑分明是连夜赶了来。

  龙头帮主往旁微一侧身,让过这四骑马去,见这四骑马竟扑奔了抚衙,在东辕门口翻身下马。抚衙前这份警卫森严,也与平常不同,东西辕门,驻扎着两队官兵,弓上弦、刀出鞘,如临大敌。

  天南逸叟武维扬带着没影儿闵熊,到了府衙附近,反倒低着头紧走过去,只往辕门这里看了一眼,故作不大理会的,竟奔抚衙西街往前走去。

  没有一箭地,街南里正有一家酒楼,是茶烟两卖,楼下是卖茶、楼上是卖酒饭座。买卖不小,占着五间长的楼房,字号是醉仙楼。伙计们方在收拾门面,打扫门前的积雪。

  天南逸叟武维扬一看,这正是一个极好的所在,遂带着闵熊儿来到醉仙楼。

  门口伙计见来了客人,操着本地的口音,说道:“二位爷台来的好早呀,请里面坐吧。”一手拿着扫帚,一手把暖帘掀起。

  龙头帮主和闵熊儿走进里面,果然来的太早,里面一个客人没有。这楼是三间明敞着,卖茶;靠东首一间是柜房,西首一间是厨茶灶。

  里面有伙计正在擦抹着桌案,见进来客人,含笑让道:“爷台们是吃茶吃酒?”

  龙头帮主答道:“我们茶酒全要。”

  伙计说道:“这褛下只卖茶,爷台您请上楼不好吗?”

  天南逸叟武维扬尚没答话,没影儿闵熊,一旁答道:“我们就在楼下吧,没有多大耽搁。并且我们还等个朋友,在下面方便的多。”

  伙计道:“好吧,爷台随便。”

  天南逸叟武维扬暗暗点了点头,心说这孩子倒是十分机灵,像我们这类人,茶坊酒肆,这种杂乱的地方,总得先留退步。一边想着,遂绕过两排坐头,在临窗下一张上,和闵熊落了坐。

  伙计过来把桌案擦净了,问好了吃什么,转身走去。这时三三两两走进来几拨客人,全是吃早茶的。

  不一时,伙计泡上茶来,这爷两个喝两碗茶,吩咐堂官给叫酒叫饭。

  等了一会,给送上来。闵熊儿是不会饮酒的,武维扬自斟自饮。在这暖融融的屋内,把一夜的劳乏尽释。

  武维扬酒量甚豪,可是自从凤尾帮瓦解之后,遭逢的尽是不如意的逆事,藉酒浇愁,渐渐有些醉意。

  这时客人已经多了,闵熊儿见帮主这么放开量饮酒,自己暗暗着急,心说:帮主自领袖凤尾帮的首领。精明干练,与众不同,从来做事谨慎,何况现在暗中尽是敌人,谋我者众,岂是你饮酒的时候?倘或喝醉了,是多么误事!

  闵熊儿不过暗地着急,哪敢带一点神色。

  就在这时,门口的暖帘一起,从外面走进两人,一个四十多岁,赤红脸,酒糟鼻子,穿着打扮的像一个米栈老板;另一个年纪很轻,也不过二十多岁,身形非常健壮,既像练武的,又像镖客。

  这两人进得门来,伙计迎着让坐。那酒糟鼻子跟壮汉,先向所有的客人看了一眼,那少年方要答话,这酒糟鼻的壮汉,却抢着说道:“我们找人。”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

  围着西坐头绕了一周,才转到窗前,走到龙头帮主武维扬桌前。那酒糟鼻子的壮汉,不知怎么的身形一晃,往桌上一碰。武帮主面前还有一杯斟满了的酒,竟被桌子一震,全撒在桌上。

  闵熊儿不由大怒,往起一立,方要张口喝问这人。天南逸叟武维扬却向他瞪了一眼,闵熊儿把要说得话顿住。

  这人把酒杯碰翻之后,竟一声不响仍往外走。天南逸叟武维扬冷笑一声道:“我老头子向来不买这个账。喂,朋友,你回来,这是有王法的地方,你又不是螃蟹,你怎么扬横起来?酒杯碰翻,一句客气话没有就走,你们这地方就许这么欺侮外乡人吗。”

  这时那酒糟鼻子的客人才把步停住,扭转身来向武维扬道:“把你的酒杯碰洒了,朋友一杯酒值得什么,何必说挖苦话呀。”

  武帮主两只倦眼似睁非睁,向这人说道:“我这话并非挖苦,你是安心欺侮人。我老头子可惜不是那般年纪了,要在当年,你这种人遇到我手中,准有你的乐子。朋友你请吧,我们再会上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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