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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闵三娘知道事体重大,力戒他不准胡为。赶到凤凰厅天罡手闵智落网,闵熊立刻要赶了去,凭他一身本领,把他叔父救出来。

  闵三娘遂把这事的重大情形,向闵熊说了一番。正颜厉色的向闵熊说:“你们是叔侄,我们是夫妻。你关心你叔叔,想把他早早救出来,难道我就忍囹圄之苦?不过这次事不是我们个人的私事,自有老头子暗中主持一切,我们谁敢妄自行动?我们虽是一片好心,倘若办错了一点,老头子面前谁去承当?虽是救我们的人,但我们事事得秉承老头子的意旨,你可不要叫婶娘着急。你叔父一身的事,已够我受的了,你若再教我着急,可太不心疼婶娘了。”

  闵三娘这一番话才把熊儿说服了。在闵三娘奉帮主的令,到北下道去传秘柬,闵熊讨了这个差事,在中途作谍报,仗着他脚下神速,绝不会误事。赶到闵三娘在北下道得了手,闵熊儿中途得了信息,又奉闵三娘之命,飞奔省城,给已经到长沙府卧底的人送信。闵三娘这才回转飞沙岭自己的庄院。

  这闵熊儿莫看他年岁小,将来把长沙府搅个地覆天翻。

  闵三娘冒着漫天大雪,走上归途。天罡手闵智在十二连环坞,掌着大权,自己却在湘南岳麓山安置家小。这地方隐秘异常,家中只仗着闵三娘掌管门户,别看闵三娘虽是女流,这里又四无居邻,连所有手下用人,也全是天罡手闵智手下多年的弟兄,秘密派到这里来。

  这班弟兄差不多全是一身很好的武功,所以住在这种地方,毫无所惧。

  平日这里清静异常,轻易不见人来往,可是最近这些日子,不时有异样人在这里出入。闵三娘这次奉了龙头帮主的命令,对敌人运用手段,和他们较量最后的雌雄。莫看是营救自已的丈夫,可是以凤尾帮的帮规来说,却是为帮中效力,私自决不许有丝毫行动,一切事全要秉承帮主的意旨。自己和闵智虽是夫妇之亲,明是看出有多大危险来,也不敢稍违帮主之意,独断独行。

  这次回转金沙岭之后,安置了才来的萧舵主,自己回转后面竹楼歇息。

  闵三娘,身边只用着一个使女,帮助自己操作一切。这使女本是渔家的女儿,因为亲人全死了,被闵三娘收养来。这孩子生得口齿非常伶俐,闵三娘给她起名叫萍儿,因为她在江面上无家无业,已如漂泊的浮萍。

  这萍儿今年才十四岁,身材却长得很高,不知道的看着像十六、七的姑娘。闵三娘爱她聪明伶俐,处处能体贴自己,在闲暇没有事的时候,不断的教给萍儿练些苦功。自己的心意不过教她自己能保护自己,防身御侮,决不想叫她在武功上成名。只是这萍儿生来的心灵性巧,你说这样她就能悟到那样,她对于武功上倒真用起心来。

  有时闵三娘不高兴去教她,萍儿却仗着平日能得主母的欢心,反倒缠磨着闵三娘非教她不可。闵三娘被她缠磨得没法,也只好尽她所能学的教起来。数年的功夫,这萍儿倒也真学了不少真实的功夫。

  这时萍儿也听得主母回来,早站在门口等候,把闵三娘的风衣接过去,更在楼门口把三娘的绢包头也撤下去,把上面的雪在外面抖净了,才拿进竹楼,伺候着主母净面更衣。

  那时天色已经不早,萍儿给掌起灯烛。这三间竹楼是两间明着,断开一间,做闵三娘的卧室,里面收拾得非常雅洁。闵三娘坐在那里吃茶歇息。

  萍儿很关心主人的安危,才乘机向三娘问主人的事情。闵三娘把经过的事情略说了一遍。

  萍儿问道:“熊少爷怎么还不回来?”

  闵三娘道:“他已经进省。别看你主人的事情重大,我倒没什么担忧;只是你那熊少爷,真叫我放心不下,我真不愿意把他放出去。只是他也这么大了,我总不叫他出去历练,反倒落他叔叔的责备,说是我妇人之见。不过熊儿这孩子真是聪明,实惹人疼,这次为他叔叔的事,谅他还不敢在外惹事。”

  使女萍儿说道:“主母放心,熊少爷虽是有时不免孩子气,过分顽皮,可是他顽皮的全有分寸,绝不是一味胡闹。心性聪明,见机又快,这几年经主母指点,他的武功进步的实在惊人;并且他天生来的体健身轻,更不是常人所练得到的。婢子说句放肆的话,熊少爷的轻身纵术,不在主母以下,那矫捷的身段,真叫人又怕又爱呢!”

  萍儿一阵忘形,不觉失言。

  闵三娘含笑微点了点头,郑重着面色庄严的说道:“萍儿你也这么大了,往后说话可要检点,当着我没有什么要紧,我拿你当女子看待;要是叫香主听见,定要说我没教练你了。何况你也这么大了,也得防嫌才是呀!”

  萍儿立刻羞红双颊,只有低头连答了两声“是”,随即答讪着闵三娘收拾晚饭。

  闵三娘饭后又到前面客屋中周旋了一番,仍然回转竹楼。

  这时已交过初更,闵三娘叫萍儿把屋子打扫干净。萍儿给泡了壶茶来。闵三娘打发萍儿到楼下去歇息,嘱咐她没事不必上楼。龙头帮主今夜必到,只是你须警醒着。

  闵三娘坐在灯下,闭目休息,虽则劳累了一天,但是因为丈夫天罡手闵智,身在难中,自己盘算着一切事,哪里睡的着。

  堪堪到了二更将近,突然觉得竹楼门外,沙的一点轻微响声。

  闵三娘骤然惊醒,低声喝问:“什么人?”

  门外也有人低声答道:“百禽之首,弟兄的首领。”

  闵三娘知道是龙头帮主到了,赶紧纵身到门口,轻轻把隔扇拉开,说了声:“弟子闵柳玉婵恭迎龙头帮主,帮主请进来吧!”

  跟着门儿一开,这位领袖凤尾帮龙头帮主,天南逸叟武维扬从容缓步走了进来。这种穿章打扮,闵三娘看着非常扎眼,活脱的一位老学究。穿着蓝宁绸团花的皮袍子,古铜色琵琶襟,大披肩,扎着丝鸾带;丝鸾带上还排着槟榔荷包、眼镜盒。头上戴着绛紫色大风帽,一张脸几乎全被这个风帽遮住,下面因为黑暗看不清穿着什么。

  闵三娘越发惊异,帮主穿着这种笨重的衣服,直到竹楼的门前,自己若非是心中存着准有人来,就像方才那点轻微的声音,绝不会理会的。

  闵三娘赶紧按着帮规行礼,右手往左手面上一搭,俯首躬身,侧身往里让。

  天南逸叟武维扬把大风帽摘下来,抖了抖上面的雪迹,向闵三娘微微敛首说了声:“勿庸多礼。”左手提着风帽,走到迎面桌案旁椅子上落坐。

  闵三娘赶紧献上一杯茶,侍立一旁,垂手向帮主说道:“风雪载途,为拙夫的事叫帮主寒夜奔驰,叫弟子太感激了。”

  天南逸叟武维扬说道:“贤夫妇为本帮效力多年,颇着劳绩。这次竟使尊夫身陷囹圄,本领袖抱愧莫名。凤尾帮瓦解,现在本当以全力重建凤尾帮,再立内三堂。现在既出了这件事,本领袖认为营救尊夫与重建凤尾帮一样重大。因为在祖师前有誓言,我弟兄生死祸福相共,所以我武维扬要尽我全力和敌人周旋。我武维扬只要三寸气在,绝不容敌人得意的。”

  闵三娘赶紧躬身施礼道:“谢帮主的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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