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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二


  蓋方朔臉色一正,向葛嘯群緩緩說道:「葛老弟,你打不打算去仙人峰上,會見這位『冰心天女』花如夢呢?」

  葛嘯群「咦」了一聲,反問蓋方朔道:「蓋大哥說哪裏話來?小弟為了她踏遍天涯,尋盡海角,如今好容易才得相逢,怎有不見之理!」

  蓋方朔笑道:「不管老弟對這位『冰心天女』是幾成相思,及幾成負責?但你已與姬公主結縭在先……」

  葛嘯群不等蓋方朔話完,便即搖手說道:「蓋大哥,你說錯了,嚴格講來,我與花如夢才結縭在先,與姬玉花只是錯中鑄錯的姻緣而已。」

  蓋方朔一來不認識「冰心天女」花如夢,二來已與「毒龍公主」姬玉花交好甚厚,遂在聞言之下,面呈現不悅之色,冷然問道:「葛老弟,你既要對花如夢姑娘負責,難道對姬公主就……」

  葛嘯群仍自截斷了他的話頭,接口說道:「蓋大哥放心,葛嘯群豈是負心薄倖之人,我對花如夢的這段露水姻緣,尚且如此重視,又怎會忘了姬玉花的似海深情?」

  蓋方朔笑道:「葛老弟東也難拋,西也難捨,卻對這兩位絕代紅妝,怎樣安排?莫非是打算熊掌與魚,兼收並蓄麼?」

  葛嘯群紅著一張俊臉,愧然答道:「其他事兒,尚可由別人代辦,但這種責任,卻非我自己承當不可,好在義父、恩師、師母及蓋大哥、花妹等人,均深知小弟品格,必能體諒我不得已的苦衷,不致責怪我為貪色之輩。」

  蓋方朔一陣哈哈狂笑,笑完正等發話,卻突然雙眉深蹙,捧腹呻吟起來。

  葛嘯群大驚叫道:「蓋大哥,你是怎麼啦?」

  「我……我……我突然覺得腹……腹……痛如絞,葛老弟,你試……你且行……功……一……試……」

  葛嘯群聽到此處,不等行功察看,業已覺得果有異狀。他因兩人同時如此,必是酒菜之中,被人作了手腳,遂勃然震怒,厲聲大叫道:「店家……店家……」

  店中寂寂,哪有應聲?葛嘯群遂把自己面前杯中半杯剩酒,向地上潑去。

  酒才沾地,一片白煙,立即裊裊騰起。

  葛嘯群這才知道毒在酒中,自己僅飲半杯,蓋方朔則已連飲兩杯,故而他中毒較重。但這種毒酒,既能令人入口無覺,定必是一種極上乘的秘煉奇毒,卻不知店家為何既替花如夢傳書,又向自己暗中算計?

  念頭尚未想通,蓋方朔業已支持不住,疼得全身發抖,搖搖欲倒。

  葛嘯群慌忙取出那粒「押忽大珠」,塞向蓋方朔的口內,急急說道:「蓋大哥,小弟中毒較輕,你肯含著這粒『押忽大珠』,我去追尋店家,諒他尚難逃遠,或可擒得。」

  話完,立即閃後店,但屋內空空,人影早杳,卻在桌上放置著兩粒紅白不同的兩粒丹藥及一張紙柬。葛嘯群注目一看,只見柬上寫著:「你兩人所中毒力不同,但均極厲害,非獨門秘藥不解,桌上紅白兩丸,僅能暫行遏止奇毒,無法根除,蓋方朔必須立服紅丸,於一日一夜間,南馳五百里外之不歸河畔,自有人在彼等候,加以調治,葛嘯群則服下白丸,立赴西南方第三座高峰峰頂,方有解救,絲毫遲緩不得,萬勿自誤。」

  束末並未署名,字跡則係普通行書,使人無法辨認是何人手筆?葛嘯群將信將疑地取起這丹丸紙柬,卻聽得前店「咕咚」一聲,彷彿是蓋方朔已從座上栽倒。

  他大驚之下,趕出一看,果見蓋方朔業已連椅翻倒,全身抽搐,嘴角復沁血漬,分明命已垂危,口中所含的「押忽大珠」根本毫無用處。

  葛嘯群情急之下,只好遵從柬上之言,把那粒紅色丹丸趕緊餵給蓋方朔服食。

  藥物之效不在名貴與否,只在是否對症,蓋方朔服下紅色丹丸,果然抽搐立止,並站起身形,向葛嘯群笑道:「葛老弟,你真有辦法,在這轉眼之間,竟弄來了起死回生的仙丹妙藥。」

  葛嘯群此時因一來自己腹中也覺漸漸難過,二來知道柬上所說不是虛言,遂把白色丹丸服下,苦笑答道:「蓋大哥且慢高興,小弟哪裏有什麼仙丹妙藥,你若想起死回生,還得在一日一夜之間,跑上五百里呢!」

  蓋方朔愕然問故,葛嘯群遂把紙柬遞過,讓他自行觀看。

  蓋方朔看完柬,行功一試,果覺丹田小腹之間,仍堵塞著一團涼颼颼的寒氣,遂皺眉說道:「這事真怪,店家既替花如夢傳書,又對我們下毒,豈非太以矛盾?還有這丹丸紙柬,是誰所留?此人究竟是敵是友?」

  葛嘯群苦笑說道:「關於此人究竟是敵,是友,業已不必猜測,因為目前情勢,成了只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們且各自分頭,照柬行事吧!」

  蓋方如點頭嘆道:「這就叫『在人屋簷下,怎敢不低頭』?但老弟是在何處等我?還是……」

  葛嘯群想了一下答道:「此事看來不致馬上就了,可能牽扯尚多,我們無須另訂約會,便在勾漏山獨夫谷內相見如何?」

  蓋方朔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便自轉身南行,疾馳而去。

  葛嘯群知蓋方朔的輕功造詣,要在一日一夜之間,趕上五百里路,雖不甚難,但也夠他奔波,自然不敢絲毫怠慢。

  蓋方朔既走,自己也只好趕向西南,並在行路之間,運氣察看體內。他和蓋方朔所服丹丸的色澤不同,中毒性質也不一致。

  蓋方朔是發覺丹田小腹之間,堵塞著一團涼颼颼的寒氣,葛嘯群則發覺丹田小腹之間,堵塞一團火辣辣的熱力,他一路之上,試服了幾種自備靈藥,也試行了幾種絕世神功,但仍告無效,無法將那一股潛伏體中的熱力消滅。

  葛嘯群超越了第二座山峰之後,便知對方究竟是誰,及為何如此等兩件疑問,即將在第三座高峰的峰頂揭曉。

  但他正走之間,偶一抬頭,不禁愕然駐足。原來前面這第三座山峰,既極高峻,又極陡峭,峰形並絕似一位衣袂飄飄的俏立佳人模樣。

  葛嘯群驚愕之故,是想起那首小詩中的「仙人峰上凝眸立,記否當年解佩環?」之語。

  詩句中有仙人峰,則眼前這形狀酷似絕代佳人,迎風衣袂的峭拔高峰,不就是仙人峰麼?若是仙人峰,則在峰上等待自己之人,定是「冰心天女」花如夢。

  這樣看來,峰頂凝眸之人,與店中下毒之人,根本就是一個。

  但花如夢明知自己見了她那充滿幽怨的小詩之後必會趕來相會,卻為何還要多此一舉,在酒店中下毒做甚?

  這樁解不開的問題,困擾了葛嘯群,而在他尚未解開困擾之前,卻有一種樂聲,傳入耳內。

  葛嘯群大感驚奇,循聲看去,卻見有四名白衣少女,各執簫笙樂器,從峰腳轉了出來。

  在這四名白衣少女身後,又有四名青衣少女,抬著一乘小軟轎。

  葛嘯群方在暗忖這八名少女,難道是來迎接自己之際,為首一名手持玉簫的白衣少女,業已走近身前,執禮甚恭的,斂衽賠笑說道:「婢子春梅,奉我家主人之命,迎接葛少堡主上峰。」

  葛嘯群揚眉問道:「你家主人是誰?」

  春梅含笑答道:「我家主人名號,不是婢子們所敢稱,但係葛少堡主的江湖舊識,只消上峰一見,便知分曉。」

  葛嘯群明知她們的主人必是「冰心天女」花如夢,但卻不願與這些婢女多言,遂擺手說道:「此峰雖甚陡峭,但還難不倒我,有勞姑娘,回覆你家主人,就說葛嘯群自會上峰,不必迎接。」

  春梅賠笑說道:「我家主人深知葛少堡主英雄絕世,但因身蘊奇毒,萬一登峰勞累,毒力早發,便會遺恨終身,故命婢子們以軟轎迎駕,葛少堡主還請莫再謙辭,免得婢子們有辱主命,重遭責罰。」

  葛嘯群聞言,心想反正事已至此,不如且聽對方擺佈,倒看這位昔日情人,弄些什麼花樣。春梅人極聰明,一看葛嘯群臉色,便知他已有允意,招手命那四名青衣少女,把軟轎抬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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